那年冬天,母亲从城里回来,带来了四个温热的盐水瓶,和一个“过两天就回来”的、关于父亲的谎言。
后来,当那个谎言被母亲的眼泪戳破时,她抱着母亲,哭了一整夜。
十六岁那年,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母亲对她说想去南方进厂子挣钱。
这一去就是三年。
夕阳快落山了,整个黑泥塘,都染了红。
杨小丫站起身。
她走到村邮局,把那三百块钱,仔仔细细地,取了出来。
然后,她走进供销社。
她给奶奶,买了一斤“大白兔”奶糖。
她给林福来,买了一支崭新的英雄牌钢笔。
她给周桂花,买了一块带香味的雪花皂。
她给赵铁蛋,买了一条最结实的劳动牌毛巾。
她甚至给吴老虎,也买了一包“红塔山”香烟。
她像一个即将远行的人,和自己的过去,做着最后的告别。
那天晚上,她把剩下的钱,和那张写着“母亲改嫁”的纸条,一起,放进了一个小铁盒里,压在了床板的最底下。
她没有告诉奶奶。
她知道,有些谎言,是为了让留守的人,能安心。
第二天晚上,当苏文清收到杨小丫送来的那本《读者》杂志时,他并不知道,送书的女孩,昨天经历了什么。
他只是没想到,第一次,有同龄人不是因为可怜或嘲笑,而是因为“分享”,主动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