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羞愧和负罪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抱着头，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老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的声音在颤抖，“我不是人……我就是个畜生……”
黄明远走过去，把手轻轻地放在林福来颤抖的肩膀上。
“福来，人都会迷路。天黑了，看不见星星的时候，谁都会害怕，会走错路。”
他的声音很温和，没有指责，只有深深的理解。
“可是我……我伤害了他们……”林福来哭着说，“文清从来没有得罪过我，铁蛋哥对我那么好，我却……我却……”
“但是，”黄明远加重了语气，“只要天还没塌下来，就总有云开雾散的时候。关键是，你自己，还想不想再抬头，看看天。”
林福来慢慢抬起头，看着满天的星星。那些光芒穿越了无尽的黑暗和时间，依然在闪烁着。
“老师，我还能回头吗？”他的声音像个迷路的孩子。
“当然能。”黄明远帮他站起来，“但你要有勇气。”
“什么勇气？”
“说出真相的勇气。”黄明远指着那架望远镜，“你看，这个镜子能让我们看得更远，看得更清楚。但它不会撒谎，不会隐瞒。它看到什么，就显示什么。”
他看着林福来的眼睛：“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是继续躲在这片黑暗里，让你自己心里那点灰，把所有的星星都盖住。还是站起来，把你知道的真相说出来，去吹散那些乌云，救别人，也救你自己。”
林福来看着那架望远镜，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透过它看星空时的震撼。那时候的他，单纯而充满好奇，对这个世界满怀善意。
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老师，如果我说出真相，村里人会怎么看我？”
“村里人怎么看，重要吗？”黄明远反问，“重要的是，你怎么看你自己。”
他指了指天空中的星星：“你看，这些星星距离我们那么远，有些甚至已经死了。但它们的光还在路上，还在照亮这个世界。为什么？因为它们知道自己的使命。”
“什么使命？”
“照亮黑暗。”黄明远说，“就算只有一点光，也要照。这就是星星存在的意义。”
林福来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问题：我们看见的星星，现在还在吗？
现在他明白了。那些星星也许已经死了，但它们的光还在路上。就像一个人，即使犯了错，如果他愿意发光，愿意照亮黑暗，就还有救赎的可能。
“老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的声音变得坚定。
黄明远欣慰地点了点头：“那就去做吧。记住，真相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关键是，要有人愿意去说出真相。”
两人开始收拾望远镜。在动手的过程中，林福来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
“老师，这些年您一直保存着这架望远镜。”
“对。”黄明远小心地包好镜筒，“我总觉得，总有一天会用得着。”
“今晚用着了。”
“是啊，今晚用着了。”黄明远笑了，“希望下次用的时候，我们看到的，都是好东西。”
送走老师后，林福来独自站在空地上，看着满天的星星。
那些光芒穿越了几百年的时间，穿越了无尽的黑暗，终于到达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