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愁”内短暂的平静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瞬间击得粉碎!日军巡逻艇竟然偏离常规航线,朝着这个极其隐蔽的湾岔而来,这绝不是好兆头!
“多少人?几条船?”阿海反应极快,一把抓住那报信的年轻疍民,厉声问道,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
“就……就一条!但靠得很近!已经在湾口外面开始减速了!像是在……像是在观察!”年轻疍民脸色煞白,呼吸急促。
一条船,减速观察。这更像是一次有针对性的侦察,而非大规模清剿。但无论如何,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棚屋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赵劲川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林皓按住。
“赵参谋,你动不了,别添乱。”林皓语气急促但坚决,随即转向阿海,“按预定方案,立刻疏散!能藏的都藏起来,不能藏的痕迹全部清理掉!快!”
阿海重重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冲出棚屋,用疍家特有的、短促而尖锐的唿哨声发出警报。瞬间,整个“鬼见愁”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虽不闻喧哗,却充满了无声而高效的忙碌。妇孺被迅速带入礁石深处更隐蔽的洞穴,男人们则飞快地收拾晾晒的渔获、熄灭炊烟、将船只推进水下用海草伪装覆盖,一切可能暴露人迹的物品被迅速转移或沉入水中。
林皓则与另外两个疍民汉子,小心地将赵劲川连同他身下的木板一起抬起,迅速转移至湾岔最深处、一处入口被藤蔓完全遮蔽的狭小水洞内。这里潮湿阴暗,但极为隐蔽,即使日军进湾搜查,也很难发现。
“林……记者……”赵劲川虚弱地抓住林皓的胳膊,眼神锐利,“如果……如果是冲着这里来的……说明……我们可能……早就暴露了……要么……有内鬼……要么……之前……有痕迹……没清理干净……”
林皓心中一凛,赵劲川的判断与他一致。根叔牺牲,哑巴澳遇袭,如今连“鬼见愁”都被盯上,这一连串的打击绝非偶然。
“先躲过眼前再说!”林皓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留下一个疍民照顾他,自己则迅速返回阿坤所在的石屋。
阿坤已经听到了动静,独眼圆睁,正试图用那条好腿支撑着下床,脸上是极度不甘的暴戾。“妈的……又来?!老子……”
“别动!”林皓冲进来,低喝道,“你这样子出去就是活靶子!老实待着!”他环顾石屋,这里相对开阔,并非理想藏身地。
“扶我……去后面……柴堆……”阿坤咬着牙,指向石屋后墙与山岩之间那道狭窄的缝隙,那里堆放着一些干燥的柴火和废弃的渔网。
林皓立刻明白过来,那里空间狭窄,堆满杂物,反而容易被人忽略。他不再犹豫,搀起阿坤,两人踉跄着躲进那道缝隙,用破旧的渔网和柴草将自己勉强遮盖起来。
几乎在他们藏好的同时,湾口外传来了巡逻艇柴油引擎更加清晰的轰鸣声,以及日语通过扩音器发出的、含糊不清的喊话,似乎在命令湾内的人出来。
林皓和阿坤蜷缩在狭小黑暗的缝隙里,紧紧靠在一起,能清晰地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阿坤伤腿传来的轻微颤抖,显示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愤怒。林皓则屏住呼吸,透过柴草的缝隙,死死盯着石屋门口那一线光亮。
皮靴踩在礁石上的声音,夹杂着日语交谈声,由远及近,进入了湾内!
日军上来了!
搜索开始了。
能听到日本兵用枪托砸击棚屋门板、翻动杂物的声音,以及偶尔发出的、发现某种可疑物品时的呼喝。他们的搜索显然很有章法,并非胡乱翻找,而是像篦子一样,细细地梳理着每一处可能藏人的角落。
时间在极度紧张的寂静中缓慢爬行。每一次皮靴声靠近石屋,林皓和阿坤的心脏都仿佛要停止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