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信任的裂痕(1 / 2)

Site-07的宁静与“星火”带来的积极变化,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正悄然扩散至更远、更深的角落。然而,光明的背后,总有阴影随之滋生。

在欧洲某个被遗忘的中世纪古堡地下深处,并非由砖石砌成,而是由凝固的阴影与扭曲空间构筑的秘殿中,一场隐秘的集会正在进行。与会者并非人类,至少不完全是。他们的形态在摇曳的幽绿烛火(那火焰燃烧的是提炼过的绝望情绪)下模糊不定,时而呈现优雅的人形,时而化作扭曲的怪影。他们是 “熵影议会” 的成员,一个崇拜混沌、致力于让现实重归“祖始”怀抱的古老结社,与“祖始者”理念相近,但行事更加隐秘,更善于利用人类社会本身的阴影。

秘殿中央,一个由黑色水晶雕琢而成的、不断渗出暗紫色液体的盆器中,映照出的并非倒影,而是Site-07“知识殿堂”图书馆的模糊景象——并非物理层面的影像,而是规则层面的投影。他们能看到那笼罩图书馆的、温和而坚定的规则场,以及场中央那团如同心脏般搏动的纯净光晕。

“看啊,这令人作呕的光辉……”一个声音嘶嘶作响,如同毒蛇吐信,来自一个笼罩在破烂斗篷下的佝偻身影,“它甚至在净化‘知识殿堂’本身!那些古老的疯狂与禁忌知识,本该是滋养混沌的温床,如今却在它的照耀下变得……驯服!”

“不仅仅是图书馆,”另一个声音响起,低沉而充满磁性,属于一个穿着考究、面容苍白如同大理石雕塑的“绅士”,他把玩着一枚镶嵌着不规则黑宝石的戒指,“我安插在几个凡人机构里的‘眼睛’报告,最近那些低贱蝼蚁们的集体焦虑水平有所下降,一些原本很容易被挑动的负面情绪,也变得难以引燃。这微光……它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土壤’。”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一个更加暴躁的声音吼道,来自一个身形魁梧、皮肤如同熔岩般龟裂的存在,他周围的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点星火蔓延开来,最终破坏我主回归的伟大进程吗?!‘祖始者’那帮蠢货失败了,但我们‘熵影’不同!我们更懂得如何利用规则本身的漏洞和生命的劣根性!”

端坐在秘殿最深处、笼罩在最浓郁阴影中的高大身影缓缓抬起了手,所有嘈杂的声音瞬间平息。他是议会的首席暗影编织者——墨菲斯托。

“急躁,是通往失败最快的路径。”墨菲斯托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深入灵魂的冰冷,“这颗‘星火’,已非初生时的微弱火星。它得到了基金会资源的倾注,与那个新生的‘序曲’结成同盟,其本质更是……颇为棘手。强行扑灭,代价巨大,且可能引来更麻烦的‘旁观者’。”

他指向黑色水盆中“星火”的影像:“看,它的光芒,并非纯粹的秩序。其中蕴含着‘调和’与‘生机’,甚至……一丝微弱的‘混沌’亲和力。这很有趣。这并非我们传统的敌人。”

“您的意思是?”苍白绅士微微躬身。

“我们不能直接对抗光,那样只会凸显我们的存在,并让光显得更加耀眼。”墨菲斯托的指尖在虚空中划过,带起一缕缕如同活物的黑暗能量,“我们要做的是……污染源头,或者,扭曲其生长的路径。”

“它不是在依靠与‘序曲’的连接,以及基金会提供的‘秩序’环境成长吗?那么,我们就从这两方面入手。”

“首先,是那个‘序曲’。”墨菲斯托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透了维度,“它扎根于集体潜意识,虽然稳定,但也意味着它暴露在亿万意识的杂念之中。找到它的‘阿喀琉斯之踵’,播撒一颗‘怀疑’或‘恐惧’的种子,让它从内部开始腐朽。一个陷入混乱的‘序曲’,不仅无法再帮助‘星火’,反而可能成为污染它的渠道。”

“其次,是基金会本身。”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讽,“他们自以为在守护文明,却不知文明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集合体。信任与背叛,希望与绝望,创造与毁灭……找到那个关键的支点,轻轻一推。当基金会自身陷入混乱,当信任崩塌,当绝望蔓延……那赖以生存的‘秩序’环境,自然就会瓦解。失去了庇护和养料,这颗星火,又能燃烧多久呢?”

秘殿中响起一阵压抑而阴冷的笑声。这些古老的混沌眷属,最擅长的就是在人心的阴影中播种,等待其生根发芽,最终结出毁灭的果实。

“具体的计划……”墨菲斯托开始分配任务,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力。一场针对“星火”及其关联一切的、无声无息的阴谋,如同蔓延的毒藤,开始悄然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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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裂隙微光

Site-07,深夜。

“知识殿堂”图书馆深处,除了“星火”项目核心区的微弱光芒和设备运行的嗡鸣,一片寂静。莉娜已经返回宿舍休息,只有轮值的安保人员和自动监测系统在恪尽职守。

在图书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哲学区与神秘学区的交界处,一排存放着关于古代禁忌仪式和失落文明记载的书架后方,空气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自然的涟漪。

这涟漪并非物理层面的波动,而是规则结构上出现的一道比发丝还要细微千百倍的裂隙。它并非外力强行撕裂,更像是原本就存在的、极其古老的规则“疤痕”,在“星火”规则场日益增强的活性刺激下,以及“熵影议会”在远方进行的某种隐秘仪式的引导下,被极其短暂地、微弱地激活了。

这道裂隙,连接着的并非某个具体的维度或空间,而是一片充斥着绝对虚无与规则真空的间隙。这里是现实结构的“背面”,是连混沌都难以触及的“无”之领域。通常,任何物质、能量乃至规则落入其中,都会在瞬间被彻底湮灭、归零。

然而,就在这道裂隙被激活的刹那,一点极其微小的、黯淡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苍白火星,如同被从沉眠中惊醒,从那绝对的“无”中,顺着裂隙,悄然渗透了出来。

这火星与“星火”那温暖、纯净、充满生机的光芒截然不同。它冰冷、空洞,散发着一种吞噬一切存在意义的“饥饿”感。它没有意识,没有情感,只有最本能的存在欲望,以及为了维持存在而需要吞噬一切规则与能量的本能。

它,是一个在规则层面意义上的 “虚空掠食者” 的幼体,或者说,一粒种子。

这粒“虚空之种”落入图书馆的规则环境中,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油锅,瞬间引发了周围规则的剧烈排斥和震荡!但它极其微小,且本质特殊,这种震荡微弱到连最灵敏的自动监测系统都将其归类为背景噪音。

“虚空之种”本能地想要吞噬周围的规则能量来壮大自己,但它立刻感受到了整个图书馆弥漫的那股强大的、令它极度不适的“星火”规则场。那温暖的光芒对它而言,如同致命的紫外线。

它蜷缩起来,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保护色般,模拟着周围书架上那些古老禁忌知识散发出的、微弱而负面的规则波动。它像一粒等待时机的病毒,潜伏了下来,静静地吸收着那些游离的、负面的规则碎片,积攒着力量,等待着……一个更适合它“生长”的时机,或者,一个能带它靠近那个它既渴望又畏惧的“食物”源头的……载体。

第二天清晨,莉娜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项目中心。她首先检查了“星火”的状态,一切正常,光晕稳定,活性指数平稳。然后,她开始浏览夜间自动记录的环境监测数据。

她的目光扫过哲学区与神秘学区交界处的传感器读数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那里记录到了一次极其短暂、能量级别极低的规则扰动,类型被标记为“未知,疑似古老封印自然衰减或背景规则涨落”。

这种级别的扰动在古老的“知识殿堂”中并不罕见,莉娜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将其记录在案,准备后续有空时再分析。她更多的注意力,被“星火”内部新生规则脉络的演化数据所吸引。

她不知道的是,一个来自“无”之领域的微小威胁,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正潜伏在光明的边缘,等待着命运的转折。

“熵影议会”的阴谋,如同双管齐下的毒箭,开始显现其初步效果。第一支箭,射向了远在南太平洋的“序曲”。

“序曲”作为“潜意识回廊”的新核心,其力量源于秩序、创造与连接。它不断梳理着回廊中无序的潜意识流,试图将其转化为相对稳定、积极的原型。然而,集体潜意识是一个无比复杂的领域,其中沉淀着智慧生物自诞生以来所有的恐惧、欲望、创伤与疯狂。这些负面情绪和混乱意念,如同深海中的暗流,虽然被“序曲”的力量压制和净化,但从未真正消失。

墨菲斯托所指派的,是一名擅长编织“心魔”的低语者。这名低语者并非直接攻击“序曲”,而是潜伏在回廊的边缘,如同一个邪恶的作曲家,捕捉着那些流动的、未被完全净化的恐惧与怀疑碎片——对未知的恐惧、对自身力量的怀疑、对被再次污染的担忧、对辜负“星火”和基金会信任的焦虑……

低语者将这些碎片精心编织,融入一些看似无害的、甚至带着关切意味的“思绪”中,然后将其如同蒲公英种子般,悄无声息地吹向“序曲”的影响力范围。

起初,“序曲”并未察觉。这些被污染的思绪如同微尘,附着在它那纯净的光辉之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量变逐渐引发质变。

Site-41,负责与“序曲”沟通的研究员开始注意到一些微妙的变化。“序曲”传递来的意念,偶尔会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迟疑。它梳理潜意识流的效率似乎有了一丝微不足道的下降,对一些较为复杂的负面情绪集群的处理,也变得不如以往那般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