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点收纳降兵的过程中,朱明特意嘱咐关羽、赵云等人,仔细留意降兵中是否有疑似波才或其亲信将领的人物。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反复筛查了几遍,并未发现波才的踪迹。看来,波才果然并未与大队溃兵同行,而是早已带着核心力量另寻他路逃脱了。
虽然略感失望,但朱明并未气馁。他相信郭嘉那边或许会有收获。
果然,与此同时,郭嘉、周仓、管亥、廖化四人一路疾行,专挑偏僻小路,不断打听波才下落。管亥利用昔日的黄巾身份和暗语,与途中遇到的零散溃兵艰难沟通,许以钱财或食物,终于从一个侥幸逃脱的小头目口中,得到了关键信息:曾看到大渠帅带着百十人,往东南方向的一处山坳去了!
四人精神大振,立刻沿着指引方向追去。又疾行了数十里,人迹愈发罕至。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坳入口处,他们发现了人为活动的新鲜痕迹。
郭嘉示意周仓三人小心戒备,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袍,朗声向着山坳内喊道:“故人来访,求见波才渠帅!并无恶意,只为给渠帅指一条生路!”
山坳内先是一阵死寂,随即传来一阵紧张的弓弦拉动和兵刃出鞘之声。片刻后,一个沙哑而充满警惕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你们是何人?官军的走狗,也配称故人?”
只见波才在数十名忠心耿耿、却个个带伤、衣衫褴褛的亲卫簇拥下,从山石后现出身形。他此刻形容憔悴,眼窝深陷,但眼神依旧锐利,死死盯着郭嘉这几个不速之客,手中紧握着一把染血的环首刀。
郭嘉面对刀枪,神色不变,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取出了朱明的那块玉佩:“我等并非官军说客。在下郭嘉,奉我主朱明朱司马之命,特来为渠帅,指一条明路。”
波才听到郭嘉提到朱明,不由恨得牙痒痒,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嘶声道:“朱明?!若非他带手下断后,死战不退,皇甫嵩主力早已被我击溃,何来退守长社?又何来长社夜火,使我数万弟兄葬身火海!天公将军甚至将圣女宁儿都托付于他,视其为可信之人!他却行此助纣为虐之举,好一个两面三刀、卑鄙无耻的小人!他这是在朝廷和黄巾之间左右逢源,两头讨好,两头吃!此刻派你来,又想做甚?看某家笑话吗?!”
郭嘉闻言,并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羽扇轻摇,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波才渠帅,恨意于事无补。嘉且问你,依你之见,凭黄巾之力,果真能倾覆这大汉四百年基业吗?”
他不等波才回答,便继续从容说道:“朝廷是有一帮佞臣不假,更有宦官祸乱朝纲,致使民不聊生,此乃黄巾兴起之根由,天下明眼人皆知其弊。然,朝廷有才之士、能战之将,难道就少了吗?且看如今正面与你等交锋的皇甫嵩、朱儁、卢植三位中郎将,哪个不是沙场名宿、国之栋梁?你以为,仅凭黄巾如今之势,能胜过他们三人联手吗?”
波才面色阴沉,嘴唇动了动,却无法反驳。他亲身与皇甫嵩、朱儁交过手,深知其厉害。
郭嘉语气渐转犀利:“黄巾起事,胜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朝廷初时未及反应,尔等方能势如破竹。然如今朝廷已缓过气来,用以平叛的,目前还只是京师禁军与三河、五校兵马罢了。若战事持续,情势真的危及到朝廷根本,并州丁原的并州狼骑、董卓的西凉铁骑、河内张扬、幽州公孙瓒等边地悍将精兵,必将纷纷入关!更遑论,陛下已下诏解除党锢,允许各地豪强募兵自守、助讨贼寇!如今各地州郡长官、世家大族,纷纷招兵买马,你以为,黄巾还能走多远?覆灭,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波才愈发难看的脸色,话锋又是一转:“我主朱将军,并非你所说两面三刀之人。他只不过是比你等更早看清了这天下大势,做出了最利于自身,也最可能保全更多人性命的选择。他敬你是条汉子,更是难得的帅才,不忍见你如此英才,随同那注定失败的烈火一同化为灰烬,徒令亲者痛,而于这浑浊世道,却无半分益处。”
“你信不信,”郭嘉目光灼灼地看着波才,“即便在此役中,我主也绝非嗜杀之人。他定然不会对放下兵器的黄巾士卒大开杀戒,反而会在力所能及之时,收纳降卒,予以妥善安置,给他们一条活路。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能存此仁心者,几何?”
波才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他想起了方才溃败途中,隐约听到的“投降不杀”的喊声,以及朱明部并未肆意屠杀溃兵的情景…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