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他猛地将绢布信纸拍在案上,震得笔墨跳起,怒吼道:“现在想投降?晚了!我两万多将士的血债,岂是你们几个贼酋的首级就能偿清的?!妄想!”
他将信掷给一旁的朱儁等人传阅。朱儁看罢,亦是面沉如水,冷声道:“义真兄所言极是!战端岂是由他们想开就开,想息就息?当我朝廷王师是甚么?今日若准其降,何以告慰战死将士的在天之灵?何以震慑天下不臣之心?必须诛尽此城顽抗之贼,以儆效尤!”
帐内多数将领都经历过连日苦战,部下伤亡惨重,闻言纷纷附和,主战喊杀之声一片。
就在这时,朱明站了出来,拱手劝道:“嵩帅,朱公,诸位将军!大战日久,士卒疲惫,既然贼寇已知天命,愿降,岂非好事?既可免我军更多伤亡,亦可显朝廷天恩浩荡,仁德怀远。岂不闻‘杀降不祥’?若能纳降,妥善安置,亦可使南阳早日恢复安定。”
皇甫嵩正在气头上,见朱明出言反对,更是怒不可遏,猛地瞪向他,冷哼一声:“朱司马!你莫要在此妇人之仁!这帮乱臣贼子,不服王化,凶顽成性!今日势穷来降,焉知不是缓兵之计?若不将其彻底诛灭,杀一儆百,他日稍有机会,必复反叛!唯有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此事不必再议!”
他大手一挥,就要令那黄巾使者滚回去,并下令即刻攻城。
朱明见皇甫嵩杀心如此之重,竟要行屠城之举,心中也涌起一股怒气,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嵩帅!岂可因一时之愤,而妄造无尽杀孽!城内亦有数万无辜百姓!陛下曾明发圣旨,着末将‘便宜行事,妥善安置降卒’,此间降卒,皆在末将职权之内!嵩帅莫非欲抗旨不成?!”
“你!”皇甫嵩被朱明当众抬出圣旨顶撞,顿时气得脸色发紫,手指着朱明,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深知灵帝确实下过这样的旨意,此刻被朱明抓住话柄,竟一时无法反驳。他死死盯着朱明,眼中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心中已将这屡屡与自己作对的“幸进之徒”彻底打上了“包藏祸心”、“勾结乱贼”的标签。
帐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众将皆屏息低头,不敢出声。
僵持片刻,皇甫嵩终究不敢公然抗旨,只得狠狠一甩袖袍,悻悻然坐回主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一个‘便宜行事’!朱司马,你既要揽下这摊事,便由你处置!但若日后这些降虏再生动乱,皆你之罪!”
那黄巾使者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见气氛稍缓,连滚爬爬地磕了几个头,在皇甫嵩厌恶的挥手示意下,仓皇失措地逃出大帐,没命般地向宛城跑去。
朱明看着使者逃远的背影,心中并无轻松之感,反而更加沉重。他知道,自己与皇甫嵩、朱儁等正统将领的裂痕已无法弥补。而接收这数万降卒,更是一个巨大而危险的包袱。
但他并不后悔。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他转身,对郭嘉低声吩咐:“立刻准备接手降军事宜,以防万一。同时,飞鸽传书云梦泽,让波才、周仓他们做好准备,很快,会有大批‘新兄弟’过去了。”
城外,暂时停止了进攻的号角。而城内,得到使者回报的韩忠,心情复杂地松了一口气,却又因皇甫嵩的暴怒和朱明的强硬介入,而对未来的命运充满了未知的忐忑。
宛城的硝烟暂时散去,但更大的风波,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