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落鹰涧营地与山梁那边的陌生群体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默契。每天清晨,对方都会在固定的地点放置一些东西——有时是几枚鸟蛋,有时是一小捆柴火,有时是几种落鹰涧这边较少见的野菜。东西不多,但持续不断。
而落鹰涧这边,每次都会由赵铁柱带人取回,并由林晚等人加工后,予以回赠。回礼的内容也逐渐丰富起来:有时是一罐加了盐的菜汤,有时是几条用简陋方法烤熟的鱼(是赵铁柱带人在暗河下游浅水处费了好大劲捉到的),甚至有一次,周郎中特意配制了一些预防风寒的草药包,也作为回礼送了过去。
这种原始的、以物易物的“边境贸易”,虽然规模小得可怜,却像一条纤细却坚韧的丝线,在两个充满戒备的群体之间,悄然建立起了某种脆弱的联系。紧张的对峙气氛,在这种默默的交流中,不知不觉地缓和了许多。双方巡逻的人相遇时,虽然依旧保持距离,眼神警惕,但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样充满敌意,有时甚至会远远地点头示意。
然而,这种脆弱的平衡,很快被一个意外事件打破了。
这天下午,天空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乌云如同打翻的墨汁,迅速染黑了天际。闷雷在云层深处滚动,山风也变得狂躁起来,吹得营地的窝棚哗哗作响。
“要下大雨了!”老村长看着天色,忧心忡忡。对于缺水的他们来说,雨水本是甘霖,但对于住在简陋窝棚、紧邻干涸河床的逃荒者来说,暴雨可能意味着山洪、塌方和病患。
果然,豆大的雨点很快就砸落下来,起初稀疏,随即变得密集,最后连接成了巨大的雨幕,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雨水顺着窝棚的缝隙流入,地面很快变得泥泞不堪。人们蜷缩在漏雨的窝棚里,用一切能挡雨的东西遮盖着可怜的粮食和被褥,愁眉不展。
就在这时,负责在棚口警戒的人突然喊道:“有人!河床那边有人跑过来了!”
什么?这么大的雨?所有人都是一惊。赵铁柱立刻抓起柴刀冲到棚口,只见瓢泼大雨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朝着营地方向跑来,看身形,像个半大的孩子!
那孩子跑到离营地栅栏还有十几步远的地方,似乎用尽了力气,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泥水里,挣扎了几下,竟没能爬起来。
“是个娃儿!”三婶惊呼道,母性的本能让她忘记了恐惧。
“怎么办?”所有人都看向老村长和林晚。让对方的人靠近营地,风险极大。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在暴雨中倒下见死不救,良心上又过不去。
林晚看着雨幕中那个一动不动的瘦小身影,咬了咬牙:“开门!救人!”
栅栏门被迅速打开,赵铁柱和另一个青年冒着大雨冲了出去,将那个孩子抱了回来。孩子是个男孩,约莫十来岁年纪,瘦得皮包骨头,嘴唇冻得发紫,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额头上有一处磕破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