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雨丝都仿佛凝固了。“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们都欠苏教授一条命。”林默说,“而且你应该知道,没有我,就算拿到坐标,你们也进不了夹缝。”他后颈的菱形印记在潮湿的空气里微微发烫,那是时间水晶残留的能量,也是唯一能在时间断层里定位方向的“指南针”。
男人沉默了片刻,收起了折叠刀:“让你的人读坐标。如果敢耍花样……”
“耍花样对谁都没好处。”小张已经从帆布包里掏出了便携终端,连接线一端接在机床的接口上,另一端插在终端上。屏幕亮起,绿色的数据流飞速滚动,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坐标符号。
“有十七组坐标,”小张推了推眼镜,“但有三组是乱码,可能是齿轮磨损导致的。剩下的……”他指着屏幕上闪烁的红点,“都在城市的地下,靠近当年监察局的废弃据点。”
男人凑过去,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调出其中一组坐标:“这个位置,现在是污水处理厂,对吧?”
“是。”林默点头,“循环里我们去过三次,
男人的眼神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把坐标导进我的设备里。”他掏出一个黑色的手环,递给小张。
小张看了林默一眼,林默点头示意。数据传输的瞬间,手环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屏幕上的红点全部转移到了手环的显示屏上。
“合作愉快。”男人收起手环,对手下挥了挥手,“走。”
“等等。”阿月突然开口,“夹缝里不止有时间乱流,还有‘蚀时虫’——那是时间核心崩溃后产生的怪物,以时间能量为食。你们就这点人,进去就是送死。”
男人脚步一顿,没回头:“不用你管。”
“我们跟你们一起去。”林默说。
男人猛地转身,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苏教授帮过我们,我们不能看着她的学生去送死。”林默看向老陈和小张,“而且,那些坐标里可能藏着监察局的其他秘密,万一还有没销毁的‘重置开关’呢?”
老陈把保温桶里的粥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老子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多活一天赚一天,陪你们疯一次也无妨。”
小张拍了拍终端:“我的设备能干扰蚀时虫的信号,说不定用得上。”
小雅走到林默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你去哪,我去哪。”
阿月指尖的蓝光闪烁了一下:“蚀时虫怕能量冲击,我的能力或许能派上用场。”
男人看着他们,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眼神从警惕慢慢变成复杂。“夹缝里没有回头路。”他说,“进去了,可能就真的……留在里面了。”
林默望向巷口,雨幕中,城市的轮廓在雾气里若隐若现。那些真实的街道,真实的灯火,真实的人间烟火,都是他们用无数次循环换来的。如果苏教授的时间线还在夹缝里跳动,那或许不只是救赎她,也是在守护这个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世界。
“我们知道。”他说,“但有些债,总得还。”
男人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明天凌晨三点,污水处理厂门口见。带足装备,别拖后腿。”说完,他带着手下转身走进雨里,黑色的面包车很快消失在巷尾。
老陈骂了句脏话,扶着墙站起来:“这群小兔崽子,把老子的门都撬了……”
“我来修。”小张已经从包里翻出了工具箱,“保证比原来还结实。”
阿月走到机床边,轻轻抚摸着锈迹斑斑的外壳:“苏教授当年一定很孤独吧,一个人在监察局里,对抗那么多人。”
小雅打开保温桶,里面还有小半桶粥:“她不孤独,她知道我们在外面。就像现在,我们知道她可能还在夹缝里等着。”
林默看着雨幕里的修配厂,看着忙着修门的小张,擦着伤口的老陈,望着机床出神的阿月,还有递过纸巾的小雅,突然觉得心里很满。在时间核心里,他以为摧毁循环就是终点,却没想到,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为了打破循环而战,而是为了守护那些真实的、温暖的、值得被记住的人和事。
雨渐渐小了,天边透出一丝微弱的光。小张把修好的铁门重新挂上,木牌也扶正了,“只修人间寻常物”几个字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明天三点是吧?”老陈活动了一下肩膀,“老子得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好看看那什么狗屁夹缝,到底长什么样。”
林默笑了笑,抬头看向天空。云层正在散开,露出一小块被雨水洗过的蓝。时间在走,带着他们所有人,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前路。而那些锈蚀在齿轮里的坐标,不仅指向时间的夹缝,也指向了他们无法逃避的过去与未来。
他知道,明天凌晨三点,当他们走进污水处理厂的电梯井时,面对的将是比时间循环更危险的博弈——在时间的废墟上,与过去的阴影对峙,为那些没能走出循环的人,也为那些终于能拥抱明天的人。
巷口的早餐摊开始支起摊子,蒸汽混着雨气升腾,隐约传来老板的吆喝声。林默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生活的味道,真实得让人心安。
“走吧,”他对所有人说,“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别迟到。”
风铃再次响起时,书店里的栀子花又开了一朵,花瓣上的水珠滚落,在窗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印记,像一滴凝固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