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业霆眼中闪烁着老将独有的精明光芒：“所以，老夫猜测，他们此番前来，兵力或许有所增加，但绝非其全力，更多的是一种试探，一种消耗，以及……预防我们趁其不备，突围逃走。他们想用持续的军事压力，拖垮我们，摸清我们的底细。”
这时，赵继祖和张霍潮也闻讯赶到了城头。赵继祖一听，铜铃般的眼睛一瞪：“老杨头说得在理！那帮龟孙子肯定是想钝刀子割肉！怕咱们跑了！”
张霍潮仔细感应着远方隐隐传来的肃杀之气，也点了点头：“杨老判断无误。气息驳杂，军势看似雄壮，却少了一股决死的锐气，更像是被驱赶而来的羊群。”
听到三老都如此判断，杨震山和周围几位将领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敌人终究是来了，压力依旧如山。
快半天时间过去，天色渐晚，派出的另一支更擅长潜伏的斥候小队终于带回了更详细的情报。
“蛮族大军人数，比上次约多了三成，在四万左右。大军后方，有两名身着黑袍、气息阴冷的身影远远跟着，看装扮和感觉，应是异族人无疑。”
斥候队长顿了顿，补充了一个关键信息：“不过……蛮族大军当中，相比上次，很多人的气息都要弱上几分，士气似乎不高，而且队伍中似乎还有些人身上带着未愈的伤，行动略有不便。”
众人闻言，目光再次聚焦到杨业霆身上。情况果然如他所料！
杨业霆抚须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已然有了决断。
“战！”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光要战，而且还要表现出比上次更加强大的战力，更旺盛的士气！”
他详细布置道：“我们这段时间弄出来的那些土制炸药，威力虽远不及我孙儿所造，但数量不少。全部提前布置在预设战场的关键区域，不要吝啬！就是要用比上次更大的动静和声势，在他们心头阴影尚未散去时，再次给予其巨大的心理震撼！这能最大程度制造混乱，降低我军正面接敌的伤亡。”
“同时，”杨业霆目光扫过城头众将，“我们所有人，从将领到士兵，都要展现出更胜从前的战斗力！修为提升的，不要藏拙；功法有成的，大胆运用！我们要给敌人造成一种错觉——我们燕州，经过十日休整，实力不降反升，信心十足！让他们以为我们笃定能守住，所以不会轻易突围；同时也让他们感觉，要拿下燕州，需要准备得更加充分，耗费更多时间和代价！”
他最后重重强调：“时间！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最重要的希望！能多拖延一天，或许就多一分变数！”
众人听完，只觉豁然开朗，深以为然。原来打仗，不仅仅是兵刃相见，更是心理与智慧的博弈。
张霍潮若有所思，补充道：“杨老所言极是。我们还可以根据敌人的进攻时机来判断其心态。若他们今夜就敢趁着夜色发动偷袭，说明其指挥官还有些自信和魄力，我们需更加小心应对。但如果他们心存忌惮，将进攻拖到明日天亮之后……那就完全印证了杨老的判断，我们更可以放心大胆地依计行事，狠狠打击其士气！”
“好！”杨震山精神大振，立刻依据父亲的策略和众人的建议，开始详细分派任务。
城墙上下，再次忙碌起来。士兵们默默检查着兵甲，将一捆捆改进过的、威力更大的火箭，一箱箱填充了劣质火药但数量可观的爆炸物运送到指定位置。工匠们最后检查着弩机和投石车。军官们反复向士兵们强调新的战术要点和配合方式。
夜色，如同墨汁般缓缓浸染了天空。燕州城内外，灯火管制，一片肃杀。轮换休息的战士抱着兵器，靠在墙根下，却很少有人能真正入睡。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激动，还有被压抑着的血性与战意。有人担心，有人兴奋，更多的是一种即将与敌人再次厮杀的决绝。
这一夜，格外漫长。城外的蛮族大营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没有预料中的夜袭。
当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晨曦微光驱散黑暗，照亮了城下远处那如同黑色潮水般的蛮族军阵时，燕州城头的守军，经过一夜的煎熬与等待，反而个个眼神锐利，精神抖擞！
杨震山深吸一口带着清晨寒意的空气，握紧了手中那杆传承自杨家、饮过无数敌血的暗红长枪，枪尖遥指前方。
城下，蛮族的号角声，低沉而苍凉地响起，如同野兽的咆哮。
战斗，即将再次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