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品”三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袁紫衣的心口!
她娇躯剧震,握剑的手都为之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看穿、戳破最隐秘伤疤的惊怒与……慌乱!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袁紫衣声音尖利,试图用愤怒掩盖内心的震荡,“我杀他,是为我娘报仇!天经地义!与师门何干?!”
南宫宸却不再看她,目光转向地上瘫软如泥、瑟瑟发抖的凤天南,语气冰冷:“凤天南,你倚仗官身,横行乡里,欺男霸女,逼死袁姑娘母亲,罪证确凿,罄竹难书。你,认是不认?”
凤天南此刻魂飞魄散,只觉得这青衣年轻人的目光比袁紫衣的剑更可怕,忙不迭地磕头,涕泪横流:“认!我认!小人罪该万死!求公子饶命!饶命啊!”
南宫宸不再理他,重新看向袁紫衣,目光变得深沉而悲悯:“袁姑娘,你听见了。他认罪了。他的确该死。但,你真的只是想为母报仇吗?还是说……你早已被另一种东西束缚,将这复仇,当成了你生存的唯一意义,甚至……是你必须完成的‘任务’?”
他向前踏出一步,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敲击在袁紫衣的心防上:
“你师从一位佛法高深,却也因情所困、执念入骨的前辈,是也不是?她将你抚养长大,授你武功,却也将她对凤天南的滔天恨意,如同烙印般,深深种入了你的心底!她告诉你,杀了凤天南,便是为你母亲报仇,便是了解因果,便是……对她的报答,对师门的交代!”
袁紫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南宫宸所说的,几乎就是她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一切!
师父那看似慈悲、实则深藏着无尽痛苦与怨恨的眼神,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她耳边诉说的仇恨,早已如同枷锁,将她牢牢捆缚!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失声喃喃,眼中的愤怒被巨大的困惑和一丝恐惧取代。
“我如何知道,并不重要。”南宫宸语气放缓,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重要的是,袁姑娘,你可曾静下心来,扪心自问,你此刻心中这滔天的杀意,有多少是源于对从未谋面的母亲的天然孺慕之情?又有多少,是源于你师父十几年来,不断灌输、不断强化的……那份属于她的、已然扭曲的执念?”
他引用了佛家的观点,却用更直白的方式阐述:“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并非是说屠夫无罪,而是强调‘放下’本身的力量。放下的是屠刀吗?不,放下的是持刀的那颗被仇恨、愤怒、执念所蒙蔽的心!”
“冤冤相报何时了?”南宫宸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的百姓,又看回袁紫衣,“你杀了凤天南,他的子嗣、党羽是否会寻你报仇?届时,你是杀,还是不杀?这仇恨的链条,何时才是尽头?你师父因情伤而心生怨恨,将这怨恨传给了你,你若将这怨恨以杀戮的方式宣泄出去,是否也意味着,你继承了这份痛苦,并将在这痛苦的轮回中,永世沉沦?”
他顿了顿,引入了更超越时代的视角:“这就像……你师父将她心上的一个毒瘤,硬生生剖开,塞进了你的心里。她告诉你,只有用凤天南的血,才能化解这毒瘤。可你想想,即便你杀了他,那毒瘤真的会消失吗?还是说,它只会因为沾染了更多的血腥,变得更加狰狞,最终将你自己的本心也彻底吞噬?”
“你看看你自己!”南宫宸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你本应是翱翔九天的凤凰,自由自在,明辨是非。可如今,你的眼睛几乎被仇恨染红,你的行为几乎被师命束缚!为了杀一个凤天南,你潜伏、你骚扰、你将自己置于重重危险之中!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这真的是你母亲在天之灵,愿意看到的吗?!”
“别说了!你闭嘴!”袁紫衣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喊,手中软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她双手捂住耳朵,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决堤而出。
南宫宸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钥匙,粗暴地撬开了她紧闭多年的心门,将里面那些被她刻意忽略、压抑的矛盾、痛苦与迷茫,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