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萍踪归心(1 / 2)

襄阳城内的欢庆尚未完全平息,但战争的创伤已开始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显现。除了阵亡的将士,更多的伤兵被抬下战场,挤满了城内各处临时设立的医馆和救治点。哀嚎声、药草味与血腥气混杂在一起,构成了胜利背后无法忽视的悲怆底色。

位于城西的一处宽敞院落,被征用为临时的伤兵救治所。这里人头攒动,忙碌异常。军中医官人手严重不足,许多城中略通医术的百姓,乃至一些心怀善念的武林人士,都自发前来帮忙。

完颜萍也在其中。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布衣,秀发简单地挽起,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正蹲在一名重伤的蒙古士兵身旁,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清洗着他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那士兵因剧痛而面目扭曲,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呜咽,眼神涣散。

周围不乏宋军伤兵投来愤恨的目光。对于这些侵我家园、杀我同胞的胡虏,许多人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更遑论出手相救。

一名断了手臂的宋军老兵忍不住嘶声道:“姑娘!何必管这鞑子的死活!他们杀我们的人还少吗?”

完颜萍动作未停,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只是用她那特有的、带着些许异族腔调却异常柔和的声音平静地说道:“他此刻只是一个伤者。师父说过,医者眼中,当只有伤病,不分敌我。”

她的话语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那老兵张了张嘴,看着少女专注而慈悲的侧脸,终究没能再说什么,只是恨恨地别过头去。

就在这时,院落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有人低呼:“南宫先生来了!”

完颜萍清洗伤口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地抬起头。

只见南宫宸在郭靖、黄蓉等人的陪同下,缓步走进了这处充满痛苦与死亡的救治所。他依旧是那身不染尘埃的青衫,神情恬淡,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所过之处,原本嘈杂的哀嚎声似乎都减弱了几分,许多伤兵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被他以目光温和地制止。

他的目光扫过满院的伤患,无论是宋军还是蒙古兵,在他眼中似乎并无区别。他偶尔会驻足,查看一下伤势特别严重的兵士,甚至屈尊纡贵地伸出手指,渡过去一缕精纯的长生诀内力,暂时稳住其濒危的生机。被他救助的伤兵,无论是宋是蒙,眼中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感激。

完颜萍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以超越世俗恩怨的姿态,平等地施以援手,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了。

她本是金国宗室后裔,家国早亡,自身也漂泊江湖,见惯了种族之间的仇杀与倾轧。无论是汉人、蒙古人还是女真人,似乎都被仇恨的链条紧紧捆绑,难以解脱。她自己也一度深陷于对耶律齐的执念与国仇家恨的迷茫之中。

然而,南宫宸的出现,他展现出的力量、胸怀与行事准则,为她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他强大,却不恃强凌弱;他功高盖世,却能俯身救助敌兵;他仿佛超然于一切世俗的纷争与界限之上。

这种胸怀,与她内心深处对和平、对超越仇恨的渴望,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南宫宸一路巡视,终于走到了完颜萍所在的这片区域。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正在救治的那名蒙古士兵身上,也落在了她沾满血污和药渍的双手上。

“辛苦了。”他停下脚步,对完颜萍温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