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盯着那个浑身湿透的人影,没动。
他站在帐门口,皮肤泛白,头发贴着脸,眼睛只睁开一条缝,直勾勾看着我。空气里那股陈旧的血腥味更浓了。
我没说话,手握紧碎星剑。
刚才那一战耗得太多,现在最多只能撑三招。这人来历不明,又从血兽肚子里钻出来,我不敢赌。
帐内安静,黑色木盒还在桌上,底下的“血”字符号微微发烫。它和这人之间,肯定有联系。
但我不能留。
洛璃和雷猛不见了,拖痕指向林子深处,药味未散。他们中了招,必须尽快找到。
我后退一步,脚踩碎星步第一步,身形微晃,落地无声。
那人没追。
第二步,我已退出帐外五丈。
第三步踏出,整个人冲进密林边缘,借树影遮身,不再回头。
营地的事以后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甩掉追踪,找到同伴。
我在林子里穿行,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错开灵力轨迹。碎星步本就是断断续续的星点移动,敌人用血契术也抓不住我的气息流向。
半个时辰后,我在一片泥沼前停下。
身后三十里,有灵力波动逼近。
血刀门残部来了。
他们没放弃追踪,七八道气息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显然是想围剿。
我蹲下,摸了摸地面。
湿泥松软,一脚下去能陷到膝盖。这种地方不适合硬拼,但正好设局。
我取出酒囊,倒出一点丹粉混着碎剑渣,洒在左前方十步处。这是我和洛璃约定的暗记——若见此物,说明我来过,按原计划行事。
然后我折返,走Z字路线进入沼泽深处。脚下是浮草与烂泥交错带,普通人踩上去立刻下沉,但我以源炁轻托,如履薄冰。
又过一炷香,我听见远处传来低语。
“头儿,这边有残留灵息。”
“放蛊虫!顺着气味追!”
我知道他们用了血契蛊。这玩意儿能嗅到修士留下的气血痕迹,连雾气里的水珠都能锁定。
但现在是雨季,沼泽常年起雾,只要处理得当,反而能成为掩护。
我继续往前,在一处干燥岩台停住。
十分钟后,洛璃和雷猛先后赶到。
她脸色发白,左手缠着布条,渗着血。雷猛右肩有抓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过。
“你总算来了。”我低声说。
“再不来你就真成孤狼了。”洛璃喘着气,从玉瓶里倒出一粒丹药吞下,“那帮畜生在林子里撒了追踪蛊,靠气味锁人。”
“所以得把气味烧干净。”我说。
她点头,指尖燃起一团青火。
这不是普通火焰,是她炼废丹时积攒的丹火余烬,温度不高,但专烧灵息。她沿着我们来的路,轻轻拂过草叶、水面、浮木,所有可能留下气息的地方都被灼了一遍。
雾气开始翻腾,像被无形的手搅动。
“好了。”她说,“三里内的痕迹全清了。”
我望向后方。
雷猛已经动手。
他从工具包里掏出几块碎铁片,布下三个伪脚印阵,再以控器阵引动地下灵脉震动,轰塌一段沼泽堤岸。
轰隆一声,泥石流冲下,淹没了整片区域。
远处追兵的脚步猛地停住。
“头儿!那边塌了!有人掉进去了!”
“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们乱了阵脚,开始分兵搜查。
我收回视线,对两人说:“走。”
我们继续深入沼泽,直到天黑才停下。
夜宿在一处高岩平台上,四周无路,只有水声环绕。
我盘膝坐下,引导残碑熔炉运转。丹田深处,青火缓缓跳动,吸收白天战斗残留的刀意碎片。
可刚闭眼,熔炉突然震了一下。
青火猛地蹿高,裂缝扩张,一股热流直冲识海。
我睁眼。
识海中浮现一幅模糊地图:北域地形轮廓显现,中央一点赤红,像滴凝固的血。
那是血海。
位置比预想的更偏西,距离至少还有七日脚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