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朝我微微拱手,便要转身出去。
我出声叫住他们,叮嘱道,“不要真的让他受伤,或者你们受伤。”
魑臣停下脚步,回头朝我咧嘴一笑。:“魔尊老大,您就放心吧,我们会把握分寸的,只是给他个教训而已。”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口中还兴奋地念叨着,“不过这和尚实力不俗,倒也能让我过过瘾....”
玄策轻轻摇了摇头,临出门前,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坚定:“魔尊老大,您就在这儿安心休息,我们很快就回来。”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很快,法术碰撞的轰鸣与能量激荡的声响便隐隐传来。
魅姬站在我身边,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低声道:“主上,您何必对那和尚如此仁慈?若他敢伤了您,我定要让他灰飞烟灭!”
“就是!”花溪在一旁附和着,双手抱臂,气鼓鼓地说,“主上您心太软了,那空妄明显是来纠缠您的,对他客气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一阵尖锐的刺痛毫无预兆地穿心而过,我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这具被孕体拖累的身体,远比我想象的要脆弱。
“主上,您别担心,魑臣和玄策他们实力很强的,不会有事的。”花溪以为我在担心外面的战局,轻声安慰道。
但外面的打斗声愈发激烈,她也紧张地握紧了拳头,“这和尚还真敢动手啊!”
魅姬侧耳倾听片刻,“不必,主上既已下令让他们处理,我们便在此等候。那和尚虽强,却也未必能讨到便宜。”
我不想再听他们打下去。
我抬起手,调动体内那股源于天地本源的力量,朝着殿外轻轻一挥。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威压瞬间扩散开去,将殿外缠斗的三股力量温柔而又强硬地分离开来。
“嚯!不愧是主上,这天道之力用得真是精妙!”魑臣的大笑声传来,“和尚,看到了吧,主上不想见你,你还是识趣点离开吧!”
玄策调侃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这就是你想见主上的诚意?被天道之力挡在外面,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啊。”
只是安静了一瞬。
“梦,我只是想与你说几句话,说完便走。我知你怨我,但此事关乎重大,还望你能听我一言。”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永远都是他自以为是的“关乎重大”。一股压抑已久的烦躁与怒火猛地从我心底窜起。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我几乎是大喊出声。
他似乎被我的反应惊到,沉默了片刻,“梦,我并非有意惹你生气。”他顿了顿,“我只是无法忍受你去那种地方…….清风楼。”
清风楼。
这三个字像一根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我心口最深处。那明明是许久之前,我为了故意气他而上演的一场闹剧,他却像是刻进了骨血里,一次又一次地翻出来,刺得我鲜血淋漓。
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笑出声来:“你自己说说,我多久没去了?为什么始终是抓着这个不放!”
“一日便是千年。于我而言,你去清风楼的那一日,至今仍历历在目。我无法.…....视若无睹。”
无法视若无睹?
那被他囚于禅房,日日相对的时光,他视若无睹。
我为他动了凡心,为他孕育骨血,他视若无睹。
如今,他却抓着一件陈年旧事,告诉我,他无法视若无睹!一股毁天灭地的怒意彻底吞噬了我。
我不想再看见他,不想再听见他的声音,一刻也不想!
“滚!”我嘶吼着。
将体内的天道之力毫无保留地催动,化作一道无可抗拒的洪流,狠狠地将他从我的世界里驱逐出去!
★★★
天道之力如同一只无形巨手,将空妄的身躯猛地向后推去。
他并未抵抗,只是在那身形即将消散于空间裂隙的最后一刻,双眸死死锁定着魔殿深处,她的方向。
“梦,你逃不掉的。”
空间闭合,他被送回了仙界虚空宗的领域。然而,他并未在此停留分秒。
被拒绝的刺痛与无法沟通的挫败感如寒冰般包裹着他的心脏。
他不懂,他只是想告诉她,他可以不当佛子,可以为她舍弃一切,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不要再去看那些凡尘俗物,不要再去那烟花之地。
可话到了嘴边,出口的,却永远是那最伤人、也最让他心悸的三个字。
就在这无尽的挫败感将他淹没的下一瞬,一股尖锐而混乱的气息波动,狠狠地撞入他的感知!
是她的气息!
那气息紊乱、痛苦,夹杂着一股强横却在急剧流失的生命力,以及…….另一股崭新而强烈的生命波动,正在激烈地挣扎、脉动!空妄的瞳孔骤然紧缩。
所有的挫败、不甘、在这一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惊恐”的情绪彻底击碎。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
他反手撕开刚刚闭合的空间裂缝,不顾被狂暴的空间乱流割裂的风险,不顾一切地朝着那股令他心胆俱裂的气息源头,冲了回去!
★★★
将他送走的那一刻,我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眼前阵阵发黑。
殿外,魑臣吹了声口哨,玄策也若有所思地说了些什么,但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我虚弱地对身边满是担忧的众人说。
魑臣和魅姬他们立刻安静下来,守在我身边。花溪提议去她的梨花林坐坐,那里的气息能让我放松。
我正想点头,腹部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那痛楚来得如此迅猛,如此霸道,瞬间夺走了我所有的呼吸。
我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背脊。
“主上!”
花溪和魅姬的惊呼声在我耳边响起,她们一左一右地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主上…..那和尚恐怕来者不善,您现在不舒服,万一他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事……”魑臣迟疑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戒备。
“让他进来吧!”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股痛楚一波接着一波,仿佛要将我的身体从内而外地撕开,“我有点不舒服。”
几乎是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身影便穿过了重重阻碍,出现在我面前。
“梦,你不舒服?”他大步上前,却在看到魑臣和玄策警惕的眼神时猛地停下,“让我看看。”
又一阵剧痛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我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豆大的汗珠顺着惨白的脸颊滚落。
我抓紧了花溪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对上那双写满惊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可能.…..要生了。”
“生了?”
空妄大步上前,一把将我从花溪和魅姬手中接入怀里,声音是前所未见的慌乱:“怎么会……还没到时间……”
他猛地转头,第一次用近乎求助的眼神看向魑臣和玄策:“快去请百岳宗的人!他们精通医术!”
“啊——!”
我疼得忍不住痛呼出声,意识在剧痛中沉浮,下意识地,我死死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唤出了那个我怨过、恨过、却也念了无数遍的名字,“空妄.….....”
“我在。”他立刻收回视线,将我抱得更紧,无视了玄策的警告,握住我冰冷的手。
“别怕,有我在。百岳宗的人很快就到,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疼……”蜷缩在他怀里,除了这个字,再说不出其他。
“我知道,我知道……..”他用衣袖笨拙地擦去我额上的冷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在这里,不会离开……”
玄策虽然对他满心敌意,此刻也顾不上了,迅速在我身边布下一个温和的结界,试图缓解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