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二大妈的喊声从后院传到了前院,大家都亮灯出来看热闹。
有的人被吵醒骂骂咧咧,有的人披着衣服就跑出来,都想瞧瞧是咋回事。
但二大妈不敢靠近王锴,只在几米远的地方喊着。
王锴懒得理她,只觉得奇怪,怎么二大妈一个人,刘海忠还没醒,看来是真喝高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的人都聚到了前院,看到刘光天满脸是血,被绑得动弹不得,王锴坐在他背上,大家远远地站着议论纷纷,没人敢上前问是咋回事。
王锴等了好半天,看到阎阜贵家的灯亮了,也看到了三大妈、阎解成、阎解放,还有于莉、阎解旷、阎解娣,就是没看到阎阜贵。
他挑了挑眉,主动问阎解成:“你爸呢?”
阎解成愣了一下,没想到王锴会问他。
很快他反应过来,回答道:“我爸喝多了,正睡觉呢。”
王锴没吭声,心里暗想:
要是火真烧起来了,估计阎阜贵还在打呼噜呢!
这俩老家伙真是可以,商量好一起放火,结果全睡着了,最后把刘光天给扔出来了。
想到这里,王锴伸手拍了拍刘光天的脑袋:“你说你,笨不笨?”
刘光天咬紧牙关,忍着疼,恶狠狠地扭头看向王锴,结果只看到他的脚。
阎解成问:“王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他还以为王锴只是个主任,不知道他已经成了王研究员,不过就算知道,还是会叫他王主任,习惯了。
听到阎解成的问话,院子里的人也纷纷投来不满的眼神,他们都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二大妈一直在喊王锴咋咋咋了,刘光天也满脸是血,但看刘光天还能用眼睛瞪着王锴的脚,就知道他应该没事。
所以院子里的人都猜测,肯定是刘光天又惹了王锴,被揍了一顿还被绑了起来。
这都半夜了,两人咋就闹矛盾了?
难道是因为上厕所时看对方不顺眼?
感受到周围人不满的目光,王锴扬了扬脖子,示意大家看向墙角的位置,“自己瞅瞅。”
听到王锴的话,阎解成赶紧把手电筒的光打到墙角,院子里的人也都跟着看了过去,
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地上全是玻璃瓶碎片,还有明显的烧痕。
这是咋回事?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王锴冷冷地说道:“大家都看清了吧,这刘光天想用咋咋咋烧我的房子,人赃并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
听到王锴的话,院子里的人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惊呼起来:
“啥?”
“咋咋咋?”
“烧房子?”
“这刘光天胆子也太大了吧!”
住在王锴隔壁的住户,更是气得直跳脚,直接走过去踹了刘光天一脚,“小兔崽子,还敢烧房子,还好没烧着,要是烧到我家,我非得把你咋咋咋不可。”
说完这话,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又转头对王锴说:“王主任,您看是不是该把他送去派出所,敢烧房子,这胆子也太肥了。”
王锴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隐约记得他叫孙富贵,便开口道:“孙叔,麻烦您去一趟派出所吧,我觉得这事可能有人指使刘光天做的,还得让他们来查一查。”
“好,我这就去。”孙富贵立刻点头,临走前又狠狠踹了刘光天一脚,这才往外跑去。
王锴明白孙富贵的心情,
毕竟两家房子挨得近,真要是起火,他家肯定也得遭殃,踹两脚已经算轻的了。
而听到两人的对话,看着孙富贵跑出院子的身影,
二大妈终于反应过来,也不再喊了,眼珠子一转,转身就往自家方向跑,
看起来是去叫刘海忠了,
这个时候她显然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回去找刘海忠。
只不过,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醒。
看到二大妈跑进后院,王锴冷笑一声,把目光转向了阎解成。
王锴冰冷的眼神让阎解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旁边不知是谁看到了这一幕,嗤笑了一声,阎解成脸色瞬间涨红,硬着头皮问王锴:“王主任,您看……这事儿跟我有关系吗?”
“跟你没关系。”王锴嘴角微微上扬,“不过这种事,我觉得三大爷不在场不太好,要不你回去把你爸叫醒?”
“叫我爸?”阎解成有点疑惑。
“对!”王锴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这么大的事,没有三大爷在场可不行。”
看着王锴的笑容,阎解成只觉得浑身发冷,虽然他知道该按王锴的话回去叫父亲,却又觉得事情不对劲,一时之间竟然拿不定主意。
可他犹豫的时候,阎解放却不管那么多,直接转身往自己家跑,“我去叫爸!”
阎解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下来。
院子里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有人骂刘光天不是个东西,也有人小声讨论这次刘海忠一家和王锴之间的仇怨可大了,还有人嘀咕说,肯定是那600块录音机钱,把刘光天逼成这样了。
啥说法都有。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刘海忠才在二大妈的拉扯下迷迷糊糊地来到前院,
看到刘海忠来了,围观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让他走到人群中间,直面王锴。
被冷风吹了一脸,看到眼前的状况,刘海忠的困意立刻没了,酒也醒了一半。
“王主王锴,你这是干啥呢?快放开我儿子!”刘海忠一边说一边喊出王锴的名字。
王锴似乎没觉得有啥问题,
但院子里的人却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刘海忠,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面对厂里的“领导”,一向爱拍马屁的刘海忠居然敢直呼其名。
要知道上次连赔600块钱,刘海忠还是一口一个“王主任”叫着呢!
院子里的人一头雾水,但王锴却把刘海忠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刘海忠被罚去扫厕所后,两人算是彻底闹翻了。既然没必要再巴结他,王锴也不怕得罪刘海忠了。
王锴冷冷地挑了挑眉,说道:“放开?放开他跑了怎么办?他这可是,那可是犯法的!”
“犯法”二字一出,刘海忠的瞳孔猛地一缩,这才抬头望向王锴家的情况。
见王锴家里一切如常,他才暗暗松了口气,但眼神里却流露出几分失落,心情复杂得很。
“犯法?纵什么火?”刘海忠一脸疑惑,“你家不是好端端的吗?”
“我说他烧的是我家了吗?”王锴冷笑一声,“二大爷,您怎么好像知道刘光天要烧的就是我家呢?”
听到这话,刘海忠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不是烧你家,你能抓我儿子?你看看,你都把他打成啥样了,医药费你得赔。”
“现在还想着医药费呢?”王锴忍不住笑了,“看来你承认刘光天想烧我家了,那就好办了。等张所长来了,非得查清是谁指使刘光天干的,他自己可没这个胆儿。”
说这话时,王锴一直盯着刘海忠,眼神仿佛在说:就是你刘海忠指使刘光天烧我房子的!
围观的人也都看向刘海忠,显然也怀疑是他指使的。
毕竟刘海忠平时教育孩子的方式,要是没他默许,刘光天敢干这事,打断一条腿都算轻的。
刘海忠感受到大家的质疑,越发紧张起来,眼珠一转,竟然走上前几步,抬起脚就踹向刘光天。
“小兔崽子,还敢放火,我让你放火,我让你放火,还敢不敢了!”
一边骂一边踹。
“爸!”刘光天大喊了一声。
刘海忠动作一顿,但很快又抬起了脚,“给我闭嘴,我没你这个儿子,你要想让我跟你一起坐牢是不是?”
这一脚狠狠地踹在刘光天的大腿上,刘光天又是一声惨叫。
听到刘海忠的话,王锴心中暗笑。
这句话,外人听了可能以为是刘海忠气急败坏,觉得儿子做坏事连累了老子。
但知情的人听出来不一样,这是在警告刘光天别把他供出来,否则刘海忠也会倒霉。
这时王锴依旧坐在刘光天身上,更准确地说,是压在他后背的胳膊上。
他感觉到刘光天胳膊僵硬,知道对方已经悄悄握紧了拳头。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王锴站起身,顺手解开了捆住刘光天双手的绳子。
这一下把刘海忠吓了一跳,抬起的脚定在半空中。
刘光天也愣住了,但很快发现自己双手可以动了,于是撑地站了起来,二话不说伸手推了刘海忠一把。
本来就单腿站着的刘海忠猝不及防,直接摔了个趔趄。
还没完,在众人的震惊和刘海忠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刘光天直接骑在了他身上,解开手上的绳子,准备把刘海忠的手绑起来。
“我让你打我,我让你啥都让我扛!”
刘光天一边按着刘海忠的头,一边用绳子把他的手绑了起来,嘴里不停地骂着:
“你打我。”
“你偏心老大。”
“好事没我份,坏事第一个想到我。”
“你不让我喝酒。”
“你不让我吃鸡蛋。”
“还让我放火。”
所有人都没想到刘光天会干出这种事,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刘海忠也是。
直到双手被捆住,刘海忠才瞪大眼睛:“小兔崽子,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刘光天气喘吁吁地喊道,“反正我都要去坐牢了,我怕啥?”
“光天,你这是干啥呢,快把你爸放开。”二大妈也回过神来,冲上去想把刘光天从刘海忠身上拉开。
这时,阎阜贵也被阎解放叫醒了,穿着外套赶了过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也吓了一跳,赶紧喊道:“咋了?咋了?”
刘光天一把甩开二大妈抓他胳膊的手:“滚开,我没你这样的妈!”
说完,他指着阎阜贵大声说道:“大家都听着,就是这个阎阜贵,还有我爸,让他们去烧了王锴的家!”
“哗——”
听到这话,人群一下子沸腾了,纷纷指着阎阜贵和刘海忠议论起来。
而阎阜贵还在装傻:“啥放火?哪着火了?哪着火了?”
听了他的话,周围的人都露出不屑的表情,但阎阜贵好像没看见似的,冲着刘光天喊道:“刘光天,你可别乱说,我一直在家睡觉,啥都不知道,你咋能冤枉人呢?”
“小兔崽子,你还上天了,还敢打你老子,快松开!”刘海忠大声吼道。
“光天,你别犯浑了,这不是没着火吗?没事的,快放开你爸!”二大妈从地上爬起来,又冲到刘光天身边拉他。
“我受够了这种日子,去坐牢也比这强。”刘光天又推了二大妈一把,大声喊道。
“刘光天,你别胡说八道,我爸一直在家睡觉,怎么可能让你去放火!”阎解成也冲着他喊。
一时间,前院乱成了一锅粥,老阎家的人拼命为阎阜贵辩解,二大妈一心要刘光天放开刘海忠,而刘光天则不停地控诉阎阜贵和刘海忠,抱怨他们这些年对兄弟俩的不公平。
刘光福没帮自己的亲爹刘海忠,只是不断强调自己亲耳听见是阎阜贵指使刘光天去放火的。
这兄弟俩今天是真想把刘海忠也送进去。
看着这场“狗咬狗”的热闹场面,王锴抱着双臂,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院子里的人都在看热闹,没人出面说话,但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惊讶不已,也有人喜笑颜开。
“都给我安静!”一声怒喝,让所有人都转过头来。
大家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张所长已经带着人来了。
看到张所长,刘光天、阎阜贵等人似乎冷静下来,不再争吵。
但下一秒,他们的脸色却变得惨白,尤其是刘光天、阎阜贵和刘海忠三人,在这冷天里,额头竟然冒出了冷汗。
就连平时疯疯癫癫的刘光天,此刻也有些后悔了。
想象和现实终究不同。
在刘光天的想象中,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不如拉着两个垫背的,尤其是自己的亲爹刘海忠,这些年他对刘海忠积攒了太多怨气,正好借这个机会发泄出来。
可真当看到警察到来,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抓走时,刘光天又害怕了,没有人真的愿意去坐牢。
可是,已经太晚了。
张所长见现场安静下来,这才走到前面问:“谁来说说,到底咋回事?我听说有人想放火,是谁干的?”
院里的人都互相看看,没人站出来回答。
王锴压根儿没指望那几个人能安分,自个儿站了出来,说:“刘光天想烧我的房子,被我当场逮住了,他还说是刘海忠和阎阜贵让他干的。”
一看又是王锴,张所长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他走过去,压低嗓音问:“你就不能老实几天?这回又咋了?”
“这事儿可不赖我,是他们先想烧我房子,不信您看。”王锴指了指墙角。
张所长一瞅,墙角那儿酒瓶碎了一地,地面还有烧焦的痕迹,脸色立马变了。
放火在那年头可是大事儿,不管结果咋样,都得坐牢,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事儿。
更头疼的是,张所长作为这片儿的派出所所长,要是出了这种事儿,尤其还闹大了,对他影响可大了去了。
好在除了墙角那点儿地方,别处没被烧着,张所长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脸色还是不好看。
虽说没造成啥严重后果,但这事儿发生在他的地盘上,他能好受吗?能不生气吗?
手下把现场记录完之后,张所长压根儿没听刘光天、刘海忠和阎阜贵的解释,直接就把仨人给带走了。
留下俩警员继续取证,张所长带着人回了派出所。
王锴作为当事人,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到了派出所,做笔录的警察瞅着王锴那若无其事的样子,直摇头。
这家伙真当这儿是自己家呢,隔三差五就来一趟。
不过跟那些被抓进来的混混不一样,他是隔三差五就把别人给送进来。
也不知道他到底干了啥,让这么多人恨他,不是挨闷棍就是被人放火。
警察那眼神儿,王锴察觉到了,他也乐了。
他以前倒是想过把全院的人都送进监狱,但没想到频率这么高。
其实也不是他故意的,大部分都是被动的,但也有一小部分是主动的。
笔录做完,王锴就被叫到所长办公室了。
“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张所长一脸无奈。
“他们放火烧我的房子,这事儿您还能怪我吗?”王锴摊了摊手。
“你要是不……”张所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你再这么折腾下去,我看我这个所长也快干到头了。”
“这不都是业绩嘛,您应该高兴才对。”王锴笑着说。
“啥业绩?”张所长纳闷儿了。
“呃……”王锴赶紧换了话题,“刘光天能关多久?”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张所长皱了皱眉,“不过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
“那就行!”王锴脸上露出了喜色。
张所长:“……”
“我咋觉得你像是要把整个大院的人都送进监狱似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张所长突然开了口。
王锴:“……”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有这么明显吗?
“您开玩笑吧,我跟他们又没仇。”王锴笑着打圆场。
听到这话,张所长愣住了:“你这还叫没仇?要是真有仇那还了得?”
“那个,张所长,没啥事儿的话我就先回了。”王锴站起来就想走,压根儿不给张所长说话的机会。
看着王锴的背影,张所长只能叹了口气。
出了派出所,回到院子里,王锴发现天都快亮了,整个院子灯火通明。
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显然是在议论今儿的事儿。
特别是阎阜贵家,还能听见吵架的声音。
就算不用设备,站在院子里的王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是阎解成和阎解放两兄弟在吵。
阎解成埋怨阎解放不该叫醒阎阜贵,按他的意思,要是阎阜贵没被叫醒,刘光天就不会指认他,阎阜贵也就不会被抓走了。
这话简直没法儿听,一点儿法律常识都没有。
王锴摇了摇头,回了自己家。
本来还以为今儿房子得被烧,自个儿得无家可归了,没想到最后居然没烧起来。
这个废物刘光天,要是真想烧房子就麻利点儿,干啥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还摔在墙角。
要是摔进屋里,掉床上,说不定真就着火了。
那时候可就是板上钉钉的罪,还得造成严重后果,那三个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不过现在他们也挺难受的。
不知道这一波能收割多少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