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图对这所谓的请旨出征嗤之以鼻,脸上的不屑化作了赤裸裸的挑衅:“你是何人?我怎么从未在战场上见过你这张脸?”
萧定邦被这话堵得胸膛剧烈起伏,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双目怒瞪,恨不得当场扑上去撕烂那张狂妄的嘴。
他拳头捏得骨节作响,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蛮夷小儿,老夫浴血沙场时,你还在娘胎里没出来呢!”
百里图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眼中满是轻蔑,摇头晃脑:“哦?那你这老东西,比之当年的江云安如何?”
他语气嚣张至极,视大梁朝堂如无物,仿佛这里不过是供他戏耍的舞台。
堂上气氛瞬间绷紧,文武百官几乎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百里图。
梁帝的脸色愈发阴沉,搁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掌不自觉地收紧,指尖几乎要嵌入坚硬的木料之中。
江明月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猛地站起身,凤目圆睁:“你曾在胶州战场出现过?”
百里图打量着这个姿容绝代的女子,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便朗声说道:“这位姑娘倒是有些眼力。”
“我确实曾是胶州战场的一支边军,可惜未能亲眼目睹城破的壮景。”
“现在想来,没能欣赏到江云安身死的惨状,着实遗憾啊。”
江明月脸色瞬间血色尽褪,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眼中杀意暴涨。
她脚下一动便要冲上去,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硬生生拽了回来。
江明月猛地回头,眼眶通红,死死瞪着苏承锦:“苏承锦!你敢拦我?”
苏承锦没有看她,只是将她拉回身边,声音低沉而有力:“祖母说了,你要听我的。”
江明月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强迫自己坐下,声音冷得像冰:“今日事了,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踏入平陵王府半步。”
苏承锦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目光重新投向百里图,脑中飞速运转。
这般激怒大梁君臣,意欲何为?
据白知月的消息,那个带队的国师至今未露面,难道还有后手?
“父皇!”
三皇子苏承明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
“这百里图实在嚣张!依儿臣之见,不如直接斩了,以彰我大梁国威!”
大皇子苏承瑞连忙起身:“父皇,万万不可!如今时局,不宜再起兵戈。”
“不如先将此人安置,改日再议。”
“大哥这是何意?蛮夷在我大梁殿上,公然侮辱我朝将士,蔑视皇家威严,不斩他,如何平息众怒?”
“三弟,我何时说不斩?只是此事需从长计议,切不可操之过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当着外使的面争执不休。
此情此景落在苏承锦眼中,只余下深深的失望。
外患当前,还在为各自利益算计,简直是朽木不可雕!
百里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的笑意更浓。
大梁,果然如国师所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梁帝威严的目光扫过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眼底深处闪过失望,他没有理会二人,反而将视线投向了从始至终异常沉默的苏承锦。
“老九。”
梁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杂音,“你有何看法?”
苏承锦心中暗忖,这老狐狸明明早有定计,此刻问我,不过是试探罢了。
他随即站起身,不卑不亢道:“儿臣久居宫外,于朝政一知半解,不过倒确有些浅见。”
“讲。”
“如今秋收已过,再有几月北地便要大雪封山。”
“北地苦寒,粮食产量本就低下,大鬼使臣此时前来换粮,想必是为了过冬。”
“是否可以推断,他们已无足够的粮食支撑?”
苏承锦顿了顿:“这只是儿臣的猜测,当不得真。”
话音落下,殿内陡然一静。
文武百官如梦初醒,瞬间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想买粮又不想付出代价,这帮蛮子算盘打得真响!”
“我就说,蛮夷之地,尽是些倨傲无礼之徒!”
江明月也愣愣地看着苏承锦的背影,这家伙……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百里图脸上的笑意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抹冷意。
梁帝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随即看向百里图,声音平淡却带着压迫感:“百里图,朕不久前收到边关密报,说你们的牛羊突染顽疾,病死无数,其肉不可食。”
“这个消息,目前只有朕知道。”
此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湖心,殿内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可笑!牛羊都病死了,还好意思来我大梁耀武扬威?”
“竟敢欺瞒到陛
百里图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笑容再也挂不住,眼神中闪过惊慌,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下。
苏承锦心中冷笑,果然,这老狐狸手里有牌,先前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演得连自己都差点信了。
这演技,放在蓝星高低也是个影帝。
百里图心中暗叹,果然,一切如国师所料。
他随即躬身行礼:“梁帝果然手段非凡。既然如此,我方变更交易。”
“三千匹战马,换一百万石粮食。”
“同时,三关六城的交易不变,只要贵方给粮,我部可立即献上一城,贵方随时可以接手。”
梁帝眉头一挑,靠在龙椅上,目光如刀,似乎要将百里图心底的算计刮出来。
殿内气氛再度沉重,百官噤若寒蝉。
苏承锦看着梁帝那意动的神色,心中摇头。
这三关六城,还真是扎在这位帝王心头的一根刺。看来,还得自己再推一把。
“父皇。”
苏承锦再次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
“儿臣以为,此事不可轻率。大鬼牛羊既已染病,谁能担保这三千匹战马就是干净的?”
“若我大梁军马因此染病,损失的便不是粮食,而是我边关将士的性命!”
百里图脸色一沉,厉声反驳:“九殿下未免太过多疑!我大鬼虽处苦寒,却从不做此等背信弃义之事!这三千匹战马皆是精挑细选,怎会有问题?”
“是吗?”
苏承锦轻笑一声,目光却锋利如刃,直刺百里图心底。
“那不如这样,使臣既如此有信心,不妨将战马先送至边关,由我大梁军医检验。若无问题,再谈交易不迟。”
百里图被噎得说不出话,眼神阴冷,嘴上却硬撑着:“此事……需我国主定夺,我做不了主。”
“呵。”
苏承锦的笑声里满是玩味。
“真心交易,自当坦诚。若心怀鬼胎,使臣又何必在我大梁殿上虚言狡辩?莫不是真当我大梁无人,可任你们戏耍?”
“老九言之有理。”
梁帝终于开口,声音威严不容置疑,“此事暂且搁置。”
“大鬼若有诚意,便按九皇子所言,先验马,再谈粮。”
“至于三关六城,且看你国诚意如何,再行商讨。”
百里图脸色铁青,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物:“国师早料到会有此节!”
“此乃我大鬼国师所制‘玲珑锁’,锁内乾坤莫测。”
“若大梁有能人异士可解开此锁并复原,我大鬼愿再奉上五千良驹,以示诚意!”
“反之,若无人能解,还望大梁拿出百万石粮食,以显大国风范!”
“不知贵国,可有胆量一试?”
苏承锦看去,那锁造型奇特,由九根互相穿插的玉条构成,表面光滑圆润,看不出任何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