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盯着韩林看了半晌,突然掐灭了雪茄:行,今天就到这儿。他转身对手下发令,把炸药收了,把雷管拿走!又从兜里掏出张名片,兄弟,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事找我。
霜信的重生
小雪当日的清晨,韩林被一阵清凉的凉意惊醒。他睁开眼,见窗台上放着个粗陶碗,碗里盛着半盏山泉水,水面浮着片新枫叶。碗底压着张纸条,是小桃儿的字迹:先生,霜魂醒了,阿婆说请您去后山看看。
韩林披上外衣出门,见院外的老槐树都垂下了枝桠,叶尖挂着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沿着山路往后山走,远远就听见的水声——原本干涸的泉眼竟冒出了新泉,泉水清得能照见人影,泉眼里还浮着片半开的霜花。
泉边的岩缝里,站着个穿青布衫的少女。她发间别着霜花,肌肤白里透青,像刚从冰里捞出来的玉,眼尾泛着浅褐,正是昨夜岩缝里见到的霜魂。
成功了。她轻声说,霜信已经和地脉融为一体,往后这山的霜,会比从前更匀,冬会更静。
韩林走近,见她脚下踩着片新叶,叶上还凝着霜珠。霜魂抬手,指尖拂过岩缝,立刻漾起圈圈涟漪。涟漪里浮出幅画面:百亩山林铺展开来,高的树、矮的树、开花的树,层层叠叠,像天上的云落在人间。山林间有小路蜿蜒,路边的老槐树下,有戴草帽的老人采霜花,有扎羊角辫的娃娃追雪雀,笑声惊起一对山雀。
这是我记忆里的山林。霜魂笑了,三十年前,阿公就是在这儿许的愿,要让我永远守护这片寒。后来他被征去修铁路,走前把我托付给阿婆。阿婆用一辈子的时间守着这山,直到她去年冬天......
阿婆是在等您回来。韩林说,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小林子,替我看顾着山林,等霜魂回来的那天,替我给她绣块冰丝帕
霜魂的眼眶泛起水光:阿婆绣的冰丝帕,我还收在冰窟里。等今晚月亮圆了,我带您去看。
这时,小桃儿举着个竹篮跑来,篮里装着刚摘的野菊:先生!阿婆说,今早的野菊能泡出最香的茶!她把篮往石桌上一放,您瞧,我特意挑了最大的!
韩林接过竹篮,见野菊上还沾着霜,花瓣上的霜花折射出彩虹。他蹲下来,见野菊丛里趴着只小霜蝶,正歪着脑袋看他,这是...霜信蝶的孩子?
是呀。小桃儿蹲在他身边,阿婆说,霜魂回来的那天,所有霜蝶都会带着孩子来谢恩。
韩林摸了摸小桃儿的头,想起昨夜霜魂说的话:霜不是冰,是天地的呼吸;冬不是寂,是生命的沉淀。原来所谓,从来不是冬天的尽头,是生命的转折,是世世代代攒下的希望。
原来这就是霜魂。小桃儿轻声说。她的发辫上还沾着霜花,此刻正随着风轻轻摇晃,冬天不是突然来的,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像阿婆腌的糖蒜,要等够日子才最甜。
尾声·霜韵长
傍晚时分,晒谷场的灯笼全亮了。王阿婆的糖霜山楂摊正支得热闹,十二个穿蓝布衫的妇人守着铜锅,手起手落间,山楂裹上白霜,在雪地上闪着晶亮的光。老绣娘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捧着块新绣的冰丝帕,帕角缀着银线,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帕子能擦干眼泪,以后谁要是伤心,就来我这讨块。
韩林坐在竹椅上,看小桃儿举着野菊跑上台。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月白粗布衫,发辫上别着霜花,见他看过来,眼睛弯成月牙:先生说,小雪是冬天的信,那我要给林里的小松鼠写封信,告诉它们霜花甜了!
她清了清嗓子,唱道:小雪到,霜魂隐,新泉满山唱新谣;真心护,真情守,人间处处是新朝......
歌声飘得很远,惊起了山林里的山雀。韩林望着远处的山林,那里的新叶正翻涌,像在应和他的话。等明年小雪,这些新叶会长成更茂的树,结更甜的果,护更多的人。
夜渐深时,韩林躺在竹床上,听着窗外的雪落声。雪片打在窗纸上,像谁在轻轻敲鼓,和着远处晒谷场的笑声,织成张温柔的网。他摸出枕头下的枫叶——那是白天小桃儿硬塞给他的,说是霜魂送的冬信。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他掀开窗帘,只见只蓝蝴蝶停在窗棂上,翅尖上沾着霜花,正歪着脑袋看他。见他出来,那蝶振翅飞进了夜色里,风裹着霜香涌进来,韩林裹紧被子,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但不管多冷的冬天,只要心里揣着颗真心,总能等来春天的——就像这霜魂的老岩缝,就像岩洞里的霜信,就像小桃儿眼里的光。
窗外,蝶影仍在摇晃,像在应和他的话。而更远处,山林的枝桠正在抽芽,溅起细小的雪沫——那是小雪的第一声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