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这儿吧。”秦清没有去看那些资料，反而从手边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他，“这是领导小组草拟的下一步整体工作方案，王总已经原则同意。里面涉及审计部配合的部分，你拿回去先熟悉一下，下午我们开个会具体讨论。”
林浩接过文件，厚度不菲。他注意到，这份方案里，对周启明案的后续调查被明确分成了两条线：一条是继续深挖集团内部关联人员及资金（由刘部长主要负责），另一条，则是重点追索已外流至境内关联企业（尤其关注文化、艺术、基金会等领域）和境外的资产（由秦清主要负责）。
这个分工，意味深长。将最敏感、最可能触及“上面”的境内文化领域和复杂的境外追索交给秦清，是信任，是考验，还是……某种意义上的隔离？
林浩不由得想起那份股权结构图中“云岭文化艺术发展基金会”和“沈卫东”的名字。秦清主动或者被动地，接手了一个可能将她自身置于巨大矛盾和风险之中的领域。
他抬起头，看向秦清。她正低头看着电脑屏幕，侧脸线条依旧冷硬。
“秦部长，”林浩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这份方案……涉及的范围很广。”
秦清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回应：“嗯。所以更需要谨慎，每一步都要有确凿的依据。”她终于转过目光，看向林浩，眼神里是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证据链，必须无懈可击。你明白吗？”
证据链，必须无懈可击。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再次劈中了林浩。她是在强调工作原则？还是在暗示他，关于某些“发现”，证据链还远未到“无懈可击”的程度？或者，是在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明白。”林浩垂下眼帘。
“去忙吧。”秦清收回目光，重新投向屏幕。
林浩拿着那份沉甸甸的方案，退出办公室。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透明的迷宫之中，秦清、刘部长、王总，甚至那个未曾谋面的沈卫东，都像是站在不同高度的观察者或执棋者，而他，只能在有限的通道里摸索前行，看不清全貌，也预知不了方向。
他回到座位，翻开那份方案。字里行间，仿佛都透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和博弈。周启明倒台后的新棋局，已经悄然布子。而他，这颗刚刚经历过“忠诚试炼”的棋子，又被赋予了新的移动轨迹。
只是这一次，他还能像以前一样，仅仅依靠数据和勇气向前冲吗？
他看着方案上秦清负责的那个部分，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警惕。这场风暴，远未到平息的时候，甚至可能才刚刚展现出它真正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