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子成员陆续离场。王治邦经过林浩身边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钟帆则笑着说了句后生可畏。
吴德良最后一个离开,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林浩一眼,眼神复杂。
陈杰快步走过来,低声道:林总,刚才的会议......
通知指挥部成员,半小时后开会。林浩整理着文件,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开始。
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林浩回想起刚才的会议。每个质疑,每个眼神,每句看似随意的话,都是精心计算的棋步。
但他更清楚,通过方案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如何在各方势力的注视下把方案落实,才是真正的考验。
推开办公室的门,阳光正好洒满桌面。林浩站在窗前,望着楼下陆续驶离的车辆。
下午,林浩没带记者,也没通知街道,只让赵强领着,拐进了古巷深处一间临街的裁缝铺。铺子又小又暗,老式的蝴蝶牌缝纫机占了大半空间,墙上挂满了改好待取的衣服,每件都套着透明的塑料袋,挂着一张写了名字和电话的小纸片。
一位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阿婆正伏在案板上,就着天窗透下的光,一针一线地撬着一条西裤的裤边。
“阿婆,我们是城投项目部的,来看看您。”赵强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阿婆抬起头,眯着眼打量了他们一下,手上的活却没停。“哦,项目部啊。坐吧,凳子上没东西。”
屋里唯一能坐的,是两张摞着布料的矮凳。林浩也不介意,搬开布料坐了下来。他没有急着说明来意,而是看着阿婆飞针走线,赞了一句:“阿婆,您这手艺真好,现在很少见了。”
“混口饭吃。”阿婆语气平淡,“做了五十年了,这条街上的人,腰围臀围改了又改,我都记得。”她顿了顿,针尖在布料上停留了一下,“以后……怕是记不住喽。”
林浩心里一动,听出了话里的怅惘。他环顾四周,看到墙角一个铁皮饼干盒里,塞满了各种颜色的划粉和线轴。“阿婆,过渡期间的安置点,我们准备了临街商铺,虽然没这里大,但采光好,也方便您继续做生意。”
“不了。”阿婆摇摇头,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看向林浩,眼神浑浊却透着执拗,“老了,做不动了。新地方,没人会来找我这个老太婆改裤脚了。我儿子说,接了我去带孙子。”
林浩沉默了片刻。他准备的补偿方案、优惠政策,在阿婆的“老了”面前,都显得有些苍白。他看到了案板下压着的一张旧照片,是阿婆年轻时和这间铺子的合影,门楣上还挂着“红星裁缝铺”的木匾。
“阿婆,”林浩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新社区也需要裁缝铺。如果您愿意,我们帮您把这块‘红星裁缝铺’的招牌带到新地方挂起来。让老街坊,还有新邻居,都知道您在哪儿。”
阿婆愣住了,握着针线的手微微颤抖。她再次看向林浩时,眼神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她没说话,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重新拿起针线,但这一次,动作似乎轻快了许多。
从裁缝铺出来,赵强有些不解:“林总,一个招牌……有用吗?”
“对于我们,是一块牌子。对于阿婆,是她五十年的日子。”林浩望着古巷斑驳的墙壁,轻声说,“政策解决的是公平,但这些‘没用’的事,解决的是人心。”
晚上回到公寓,他特意给秦清发了视频通话。镜头里,秦清正在医院陪护。
阿姨今天怎么样?
好多了,刚才还问起你。秦清把镜头转向病床,老人正微笑着招手。
阿姨您好好休息,周末我去看您。林浩笑着说。
挂断视频,他站在阳台上望着城市的夜景。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郑组长发来的短信:茶很好,事已办妥。
林浩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