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敲门。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仿佛从外部被某种力量解除。紧接着，门被直接推开，锁舌崩裂的细微声响在他听来却如同惊雷。
为首一人亮出证件，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冻结了室内所有的空气：“高长河同志，我们是省纪委联合调查组。根据有关规定，经省委批准，现决定对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立案审查调查，请你按规定时间、规定地点接受组织审查调查。跟我们走吧。”
高长河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肉眼可见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脊背撞上了冰冷的书架。他想挤出一个惯常的、用于周旋的笑容，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配合调查”或者“我是被牵连的”之类的场面话，但在那几双洞悉一切、毫无温度的目光逼视下，所有精心准备的台词都死死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只化作额头上不断滚落的冷汗和眼中彻底崩溃的绝望。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力气反抗，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在两个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脚步虚浮地走出了他苦心经营、试图攫取更多权力的办公室，走向了那两辆决定他命运的黑车。
整个过程快速、安静，却像一道撕裂天空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所有阴暗的角落。
“高长河被带走了！”
这消息像野火燎原般席卷全城。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自己人”纷纷划清界限：他提拔的市场部经理第一时间上交了工作检讨，他安排的财务总监主动配合审计，连他最爱光顾的茶楼老板也悄悄撤下了他存放在那里的专用茶杯。
消息像病毒一样在集团内部，继而在整个云城官场炸开。
“高长河被带走了！”
“双规！是双规！”
“这么快！我的天……”
所有人都明白，高长河的倒台，绝不仅仅是他个人的问题。他是顾永平在城投集团内部最重要的代言人和棋子，他的迅速落马，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号：顾永平这棵大树，真的倒了！而针对云城旧有势力的大清洗，已经毫无顾忌地展开了！
林浩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看着那两辆黑色轿车载着面如死灰的高长河驶离大院，消失在街道尽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
高长河的倒台，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当这一切如此真实、如此迅速地发生在眼前时，他依然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冲击。这不是胜利的快感，而是一种见证秩序与规则得以伸张的沉重。
他想起高长河空降时的意气风发，想起他在会议上看似支持实则掣肘的表演，想起他去医院“探望”秦清母亲时的虚伪，想起他试图用“干部情绪”阻挠清算的冠冕堂皇……一个背景深厚、手段老练的“盟友”，在更高层级的意志和铁证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迅速现出原形，沦为阶下囚。
这不仅仅是权力的更迭，更是对某种运行规则的彻底颠覆。
王治邦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却又更加凝重的复杂神色：“走了。”
林浩转过身，点了点头。
“这只是开始。”王治邦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接下来，不知道还要牵扯出多少人。云城，真的要变天了。”
林浩沉默。他知道，高长河为了自保，必然会疯狂交代问题，不仅会坐实顾永平的罪行，更会咬出更多上下其手的关联人物。一场更彻底的官场地震，已然不可避免。
他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秦清那条“保重。等云开雾散”的信息，指尖轻轻拂过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