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微微颔首。
随即整了整衣冠，庄重地拾级而上。
每一步都踏得沉稳，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来到雅间门外，他深吸一口气。
这才推门而入。
江暮云慵懒地倚在座上，抬眼望来。
“不知九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话音未落——
韩非倏然掀袍屈膝，单膝及地。
双手抱拳，目光灼灼：
“韩非今日以性命作拜帖，恳请先生指点迷津！”
江暮云眉峰微动，面露诧异：“公子这是何意？”
韩非神色肃穆，沉声道：
“韩非才疏学浅，目光短浅，不及先生洞察天下大势。”
“更不曾想先生竟是世外高人，能呼风唤雨，引天雷临世。”
“若非卫庄兄告知真相，我至今仍不知先生甘愿隐于这方寸酒楼。”
“此等超然心境，韩非望尘莫及！”
“今日贸然求见，还望先生见谅。”
闻言，江暮云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原来那日卫庄执意请教剑法，是因那夜惊雷一指露了痕迹。
除了那晚稍显张扬，他向来收敛。
这般想来，卫庄倒不单是慕名而来的仰慕者了。
江暮云的思绪重新归位。
他平静地注视着韩非，语气淡然：“所以，九公子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江暮云心中早已有了几分猜测。
韩非心思缜密，智计超群，除了不通武艺，几乎是完美的谋士。
他这般郑重其事地前来拜访，还行了如此大礼。
那么，只可能为一件事……
“实不相瞒。”
“韩非所求的只有一事——关乎韩国的未来，乃至天下七国的命运。”
“我愿以性命为代价，换取这个问题的答案。”
“先生若能解答，韩非这条性命，任凭先生处置！”
韩非的眼中骤然迸发出锐利的光芒。
他的野心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果然。
江暮云的猜测没有错，韩非要问的正是这个问题。
但他并未急于回答，只是调整了个更舒适的坐姿，举手投足间透着从容与优雅。
江暮云轻轻抚过下颌。
“你的性命，于我并无用处。”
“不过……若我所料不差，在提出这个问题之前，你心中早已有了一个野心勃勃的构想。”
“七国的天下，你想要九十九。”
“我说得可对？”
江暮云语气平淡。
韩非却心头一震，被他这番话惊得脊背发麻！
江先生果然非凡人！
这竟也被他看穿了！
确实。
在此之前，他从宫 ** 来后，本欲前往紫兰轩向卫庄与紫女吐露这番抱负。
却被卫庄打断，并得知了江暮云的真正身份。
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韩非目光灼灼地望着江暮云。
心中涌起深深的敬畏。
“没错！江先生所言极是，这正是我心中所想。”
“那么，先生能否为我解惑？”
江暮云以手支颐，眼帘微垂。
在韩非眼中，这样的姿态更显得他高深莫测，神秘非凡。
而实际上……
江暮云不过是在回忆动画中关于韩非的剧情。
只是，
他那超然出尘的气质，配上沉思的神情，在韩非看来，俨然是这位“神人”
正在推演天机。
“你心中的那个理想——‘七国天下，我要九十九’，注定破碎，实在可悲！”
“你不过是那即将崩塌的韩国天幕上，最后一点未熄的星光。”
“你韩非会死，且死状凄惨。”
“你将死于异国的囚牢之中，死于同门师弟之手。”
“待你死后，韩国亦将迅速倾覆。”
“七国相争，韩国会是第一个退场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
韩非只觉周身血液冻结。
眸光霎时灰暗下去。
江暮云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如惊雷贯耳，震得他动弹不得。
………
韩非的呼吸渐渐急促。
“韩国……竟是第一个灭亡的……”
“我……会死在异国……还是由我师弟亲自了结……”
他眼睫颤动，声音艰涩地将这几句话反复低喃。
他毕生的理想——那七国天下的宏图，此刻竟成了荒诞而遥远的虚影。
若此话出自他人之口，他必不屑一顾。
但——
说这话的，是能洞悉天机的江暮云！
其实，他早有预感。
自得到逆鳞剑那日起，他便隐约触碰到未来的碎片，只是太过模糊。
而江暮云的话语，却如此清晰地击碎了他最后的侥幸。
………
韩非素来心志坚韧。
勉强定神后，他仍不甘地追问：
“江先生……敢问灭韩的，是哪一国？”
他眼中交织着挣扎与惊惶。
若知晓敌人是谁，或许……还能扭转韩国的命数？
可他又怕江暮云不愿再答。
榻上，江暮云姿态未变，只平静开口：
“秦。”
“将来七国疆土，尽归秦有。”
“韩国，不过是个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