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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梵音论道(1 / 2)

西域之行,并未如预想中那般顺利。

云孤鸿凭借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以及《烛龙逆命经》对生死危机的特殊灵觉,一路穿越茫茫戈壁,避开了数处致命的流沙陷阱和沙暴区域,最终抵达了那片被西域修士视为生命禁区的“剑冢”外围。

所谓的剑冢,并非一个具体的坟墓,而是一片广袤无垠、被奇异力场笼罩的破碎山脉。这里的山石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仿佛被无数鲜血浸染后又经风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金属腥气与无数剑意残念交织形成的煞气风暴。地面上随处可见断裂的、锈蚀的、甚至依旧散发着微弱灵光或凶戾之气的残剑、断刃,它们如同墓碑般插在砂石之中,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历过的、难以想象的惨烈剑修之战。

云孤鸿尝试深入,但越是靠近剑冢核心区域,那股无形的煞气风暴便越是恐怖。无数截然不同、甚至互相冲突的剑意残念,如同失控的洪流,疯狂冲击着他的神识。即便以他逆命魂丹的强韧,以及混沌逆命之力对负面能量的独特抗性,也感到神魂阵阵刺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反复穿刺。更深处,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一些极其强大的、仿佛诞生于此地煞气之中的无形“剑灵”在游弋,充满了攻击性与毁灭欲。

他耗费了数日时间,在剑冢外围反复搜寻,试图找到叶寒舟或者那些“猎杀者”留下的踪迹。然而,除了更加确认此地的凶险远超传闻之外,他一无所获。叶寒舟的气息,如同被这无尽的剑意煞气彻底搅碎、吞噬,没有留下任何清晰的指向。而那些所谓的“猎杀者”,更是如同鬼魅,不见丝毫踪影。

是叶寒舟已经深入到了他无法抵达的核心区域?还是……他已经陨落其中,尸骨无存?又或者,那些关于他被追杀的传闻本身,就是迷雾的一部分?

云孤鸿不得而知。继续盲目深入,不仅找到叶寒舟的希望渺茫,连他自己都可能被困死在这片绝地。他体内的伤势在剑冢煞气的持续侵蚀下,隐隐有恶化的趋势,逆命魂丹表面的裂纹似乎又加深了一丝。

权衡利弊,他最终只能带着满腹的疑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选择了暂时撤离。

离开西域,返回望北城的路上,他听闻了瑶光派凌清雪出关并接任掌门的消息。那“太上忘情”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锥子,刺入他的心间,带来一阵短暂的、复杂的抽痛,随即又被更深沉的麻木所取代。每个人,似乎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应对着这残酷的命运。叶寒舟远走西域,磨砺剑心;凌清雪冰封己情,执掌宗门;而他,则背负着魔君之名,在逆命之路上踽踽独行。

回到望北城那处小院,冰璃的伤势在他的丹药和留下的灵力滋养下,有了一些好转,虽然依旧虚弱,无法动用力量,但至少已能下地缓慢行走,脸色也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悸的透明苍白。见到云孤鸿安然归来,她冰蓝色的眼眸中,明显闪过一丝松了口气的微光。

“没找到他?”冰璃看着云孤鸿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沉郁,轻声问道。

云孤鸿摇了摇头,将剑冢的凶险与搜寻无果的情况简要告知。

“西域……很危险。”冰璃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回来,就好。”

她的关心简单而直接,让云孤鸿冰封的心湖,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沉睡(或者说消散)的凝眉,或许也只有这个因命运巧合而相遇的冰凤少女,会如此纯粹地在意他的生死。

“你的伤,需要更好的方法。”云孤鸿看着冰璃,“此地灵气稀薄,丹药效力有限,长久下去,恐伤及根基。”

冰璃本源受损,非寻常手段能治。云孤鸿自身的情况也同样棘手,逆命魂丹的隐患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爆发。他需要寻找一个安全且有能力的地方,寻求解决之道。

他想到了一个地方,一个人。

梵音寺,玄玦。

这位如今的梵音寺方丈,不仅佛法精深,见识广博,更难得的是,在那连番变故中,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超然的公正与悲悯。或许,在那佛门清净之地,他能找到一些答案,无论是关于伤势,还是关于……心中的迷惘。

做出决定后,两人没有多做停留。云孤鸿再次购置了马车,带着冰璃,离开了望北城,向着梵音寺所在的方向行去。

梵音寺,坐落于中原西南方向的灵山圣地之中,与天枢宗的巍峨、瑶光派的清冷不同,此地山势雄奇而不失秀美,古木参天,溪流潺潺,空气中弥漫着澹澹的檀香与一种令人心宁神静的祥和气息。尚未靠近山门,便能听到隐约的、如同天籁般的梵唱之声,随风传来,洗涤心灵。

来到那庄严古朴、刻满了梵文符咒的山门前,知客僧闻讯而来。当云孤鸿报上姓名(并未掩饰真容,银发灰眸在此地反而成了某种标识)后,知客僧虽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却并无畏惧或敌视,只是双手合十,恭敬道:“方丈早已吩咐,若云施主前来,无需通传,可直接请至‘禅心院’静室。”

显然,玄玦早已料到他会来。

跟随知客僧,穿过层层殿宇,绕过香烟缭绕的大雄宝殿,行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干净无尘的小径上。沿途遇到的僧侣,无论老少,皆神色平和,步履从容,见到他们,也只是微微颔首致意,目光清澈,带着善意与好奇,却无半分探究与审视。这种氛围,让一路历经杀劫、身心俱疲的云孤鸿和冰璃,都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心灵上的宁静。

禅心院位于梵音寺后山,环境尤为清幽。院中古树苍劲,一口古井泛着幽幽寒意,几株菩提树枝叶婆娑。静室之内,陈设简朴,一榻,一几,几个蒲团,仅此而已。空气中飘荡着淡雅的檀香,沁人心脾。

很快,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玄玦缓步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身朴素的月白僧袍,面容温润如玉,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能映照出人心底的每一丝波澜。与数年前相比,他身上的气息更加沉凝内敛,眉宇间多了几分身为方丈的威严与慈悲,但那份源自骨子里的平和与智慧,却未曾改变。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云孤鸿身上,看到他那一头刺眼的银发和那双沉淀了太多痛苦与寂寥的灰色眼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随即,他又看向靠在云孤鸿身侧、气息虚弱但眼神纯净的冰璃,双手合十,微微欠身:“云施主,冰璃姑娘,别来无恙。”

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平和,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被正道唾弃的“魔头”,只是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

“玄玦大师。”云孤鸿拱手还礼,声音沙哑。冰璃也学着样子,微微躬身。

“二位施主身上皆带沉疴,尤其是冰璃姑娘,本源受损,非比寻常。”玄玦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了关键,“请随我来。”

他引着二人来到静室后方的一处小园,园中央有一方白玉砌成的池子,池水呈现澹金色,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与祥和佛力,池中生长着几株青翠欲滴的莲花。

“此乃‘八宝功德池’的一处分支泉眼,池水蕴含我寺历代高僧诵经加持的愿力与生机,对外伤、魂损乃至本源之伤,皆有温养奇效。冰璃姑娘可在此池中静养,或对伤势有益。”

冰璃看向云孤鸿,见他点头,这才对玄玦轻声道:“多谢……大师。”

在一位女弟子的引导下,冰璃小心翼翼地踏入功德池中。池水微温,浸润着她虚弱的身体,那精纯的生机与愿力丝丝缕缕渗入经脉,滋养着她近乎枯竭的冰凤本源,让她苍白的脸上很快泛起一丝难得的红润,舒适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安置好冰璃,玄玦与云孤鸿重回静室,相对而坐于蒲团之上。

小几上,早已备好清茶两盏,热气袅袅,茶香清冽。

“云施主西域之行,似乎未尽如意。”玄玦提起茶壶,为云孤鸿斟上一杯清茶,语气平和地说道。

云孤鸿端起茶杯,指尖感受着瓷杯传来的温热,沉默了片刻,将西域剑冢的见闻与搜寻叶寒舟无果的情况,简略地说了一遍。

玄玦静静聆听,末了,轻叹一声:“叶施主心志坚毅,自有其缘法造化。剑冢虽凶险,亦是大机缘之地。施主不必过于忧心,一切皆有定数。”

“定数?”云孤鸿抬起眼眸,那双灰色的眸子深处,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大师也信命由天定?”

玄玦微微一笑,笑容如同春风拂过莲池,温润而包容:“佛法讲因果,亦讲缘法。所谓定数,并非一成不变之宿命,而是无数因果交织、缘起缘灭所呈现的一种‘势’。种善因,得善果;造恶业,受恶报。此乃因果律,亦是天地法则之一。然,众生皆有佛性,皆可觉悟,一念之间,亦可扭转因果,改变缘法。故而,佛说‘众生皆可成佛’,便是予众生以改变‘定数’之希望。”

他顿了顿,看着云孤鸿:“便如云施主你,身负九世同炉之厄,此乃极大之‘恶因’与‘定数’。然你遇苏姑娘,得《烛龙逆命经》,行逆天改命之举,这本身,便是以绝大的意志与力量,在强行扭转因果,改变缘法。此乃‘逆命’,亦是另一种‘缘’。”

提到苏凝眉,云孤鸿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杯中清亮的茶汤,倒映出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

“逆命……代价太大。”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玄玦的目光充满了悲悯,他缓缓道:“代价确实巨大。尤其是苏姑娘……她为你所做的一切,已非寻常情爱所能涵盖。其行其志,近乎菩萨舍身饲虎、割肉喂鹰之大慈悲、大无畏。以自身九世轮回、魂飞魄散为代价,为你换取一线生机,此等牺牲,感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