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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西域剑冢(1 / 2)

当云孤鸿与冰璃在幽冥渊外围,屏息凝神,注视着那高达百丈、血光冲天、死气翻涌的万灵血魂祭坛,准备发起一场近乎自杀式的突袭时,远在万里之外,那片被无尽黄沙与炽烈阳光统治的西域名城深处,另一场关乎道心、关乎抉择、亦关乎命运的蜕变与觉醒,也正迎来最后的时刻。

西域,剑冢。

这里并非通常意义上的坟墓,而是一片被某种上古法则与无尽剑意共同塑造的、广袤而诡异的绝地。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暗红色砂砾与无数残破剑器构成的“海洋”。砂砾中半埋半露着数不清的断剑、残刃、锈蚀的剑柄、甚至完全化作金属碎片的剑骸。它们有的巨大如门板,有的纤细如针,有的样式古朴,有的造型奇诡,共同点是都失去了原有的灵光,变得暗沉、死寂,却又隐隐散发着不甘的剑意残念。

这里的天空永远是昏黄的,被永不停歇的沙尘暴与无数剑意残念交织形成的煞气风暴所笼罩。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不变的、令人窒息的压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极致的金属腥气、铁锈味,以及无数截然不同、甚至互相冲突的剑意彼此碰撞、湮灭、又再生出的混乱波动。寻常修士在此地,别说修炼,就连保持神智清醒都极为困难,时刻都要抵御那无孔不入的剑意煞气对神魂的侵蚀。

这里,是剑的坟场,亦是剑意不灭的炼狱。

而此刻,在这片绝地的核心区域,一处由无数巨大剑骸堆积而成的、如同山岳般的“剑丘”之巅,一道孤峭的身影,已然在此盘坐了不知多少时日。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边缘破损的粗布衣袍,风沙在其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长发随意披散,被干燥的热风吹得凌乱,发梢间已染上了些许与砂砾同色的灰黄。面容比几年前在天枢宗时清瘦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原本总是紧抿的、代表着责任与坚毅的唇线,如今却透出一种历经磨难后的平澹与深邃。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双曾经明亮如星、时而闪烁着雷霆剑光的眸子,此刻却如同两口古井,幽深,平静,倒映着眼前这片无尽的剑骸荒漠,却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在其中激起真正的波澜。

叶寒舟。

自当年镇龙渊之战后,他辞别天枢宗,脱下首席弟子袍,只身一人,远走西域。没有人知道他具体为何选择这里,或许是为了远离中原的是非恩怨,或许是为了在这片截然不同的天地中,寻找那条属于自己的、被迷雾笼罩的“道”。

他一路西行,穿越死亡流沙河,横渡茫茫戈壁,挑战西域各路成名刀客与苦修者。他的剑,不再有往日天枢宗正统道法的堂皇雷光,反而变得越来越简单,越来越直接,越来越……接近“剑”本身。他不再拘泥于特定的招式,不再刻意引动天地灵力,只是凭着本能,凭着对“斩”这一动作最本质的理解,去应对一切敌人与危险。

他听闻了剑冢的传说,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进来。没有特定的目的,只是觉得,这里或许有他想要的答案。

初入剑冢,那无穷无尽的剑意煞气与混乱波动,几乎让他心神失守,道基动摇。但他坚持了下来。他放弃了以灵力强行抵御,反而尝试着放开身心,去“聆听”那些剑意残念。聆听它们生前的辉煌与骄傲,聆听它们折断时的悲鸣与不甘,聆听它们在这无尽岁月中的沉寂与等待。

他如同一个最虔诚的朝圣者,行走在这片剑的坟场。他触摸那些冰冷锈蚀的断剑,感悟其中残留的微弱意念;他观摩那些巨大剑骸上留下的战斗痕迹,揣摩其主人生前的剑道境界;他甚至主动引导一些相对温和的剑意残念进入自己的识海,去经历、去体会那一个个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中的剑修的一生。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无数次,他被狂暴的剑意冲击得口喷鲜血,神魂欲裂;无数次,他陷入那些剑修残念所化的幻境中,历经生死搏杀、爱恨情仇,险些迷失自我。但他的道心,在一次次的磨砺与破碎中,反而变得更加剔透,更加坚韧。

他看到了追求极致锋锐、万物皆可斩的“斩之剑意”;

看到了演化阴阳轮回、生生不息的“太极剑意”;

看到了化身为山、巍然不动的“守之剑意”;

看到了融于风火、迅疾暴烈的“疾之剑意”;

也看到了因偏执而入魔、因仇恨而扭曲的“邪剑意”、“怨剑意”……

万千剑意,如同一条条奔腾的江河,在他心间流淌、碰撞。他开始思考:何为剑?剑为何?

是天枢宗的雷法?是瑶光派的冰寒?是西域刀客的刚勐?还是这剑冢中无数前辈所追寻的、那各自不同的“道”?

不,这些都不是“剑”本身。

剑,是器,是形。而剑道,是心,是神。

手中持剑,剑是手臂的延伸,是灵力的载体,是斩敌的工具。

心中无剑,则万物皆可为剑,则意念所至,皆是锋芒。

他回想起自己年少时,初次握剑时的兴奋;回想起师尊(那个他曾经敬爱的师尊)教导他天枢剑法时的严谨;回想起与云孤鸿切磋时的酣畅;回想起在七脉会武擂台上的责任与挣扎;更回想起在青云崖、在葬星海、在镇龙渊,面对那一连串颠覆认知的真相与残酷抉择时,心中的迷茫、痛苦与最终的决断……

他的剑,曾经承载着宗门的期望,承载着师兄弟的情谊,承载着正道的责任,也承载着对“真相”的执着追寻。而当这一切外在的“承载”逐一崩塌或变得模糊不清时,他的剑,该为何而挥?

在剑冢这不知日夜的漫长枯坐与感悟中,一个答案,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阳光,逐渐在他心中清晰起来。

剑,当为“己”而挥。

非为私欲之“己”,而是本心之“己”,是道心之“己”,是历经红尘洗练、看遍世事沧桑后,那份依然想要坚持、想要守护、想要弄清楚的……“真我”之念。

守护心中认为值得守护的(或许是某种信念,或许是某个地方,或许是某些人),斩断需要斩断的迷惘与阻碍,追寻自己认定的真相与道路——这,便是他的“剑”,他的“道”。

当他明悟这一点时,整个剑冢核心区域的无数剑意残念,仿佛都微微一滞。那些混乱冲突的波动,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共同的、微弱却清晰的“共鸣点”。无数细微的、代表着不同剑道理念的意念碎片,如同归巢的倦鸟,开始向他汇聚,不是冲击,不是侵蚀,而是一种奇异的“灌注”与“印证”。

他体内那早已达到元婴中期巅峰、却因心结而始终难以突破的瓶颈,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外泄的磅礴灵力。所有的变化都发生在他的体内,发生在他的识海深处。元婴更加凝实,神魂愈发壮大圆满,对天地法则、尤其是对“锋锐”、“破灭”、“守护”等与剑相关的法则,感应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的修为,水到渠成地踏入了元婴后期!

更为重要的是,他的剑心,完成了一次彻底的蜕变与升华。一种圆融通透、却又蕴含着无坚不摧意志的“剑心通明”之境,在他身上悄然成就。他缓缓抬起手,并未握住任何实体之剑,只是并指如剑,轻轻向前一划。

嗤——!

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能切开空间、斩断因果的“势”,随着他的指尖蔓延开来。前方数十丈外,一块坚逾精钢的巨型剑骸,悄无声息地从中分开,断口平滑如镜,仿佛它本就应该在那里分开。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心剑既成,万物为锋。

叶寒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古井般的眸子里,此刻倒映出的,不再是迷茫与挣扎,而是一种历经千帆过尽后的沉静与坚定。他突破的动静,虽然内敛,却依旧引动了剑冢深处某些存在的注意。

几乎就在他突破完成、心神与这片天地剑意产生更深层次共鸣的瞬间,数道阴冷、隐晦、却带着明显恶意的气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剑冢几个不同的方向,迅速向他所在的“剑丘”包抄而来!

叶寒舟眉头微蹙,并未感到意外。他进入剑冢已有不短时日,早已察觉到,除了那些无意识的剑意残念和天然险境外,这剑冢深处,似乎还活跃着另一批“有意识”的存在。他们行踪诡秘,手段狠辣,对进入剑冢深处的修士抱有极大的敌意,曾数次试图围杀他,皆被他击退。这些人,似乎就是西域传闻中,那个追杀“神秘剑客”(也就是他)的古老神秘势力——“阴影中的鬣狗”。

之前,他忙于悟道,且对方并未出动真正的高手,故而他只是击退,并未深究。如今他道成突破,正是需要印证所学、了结因果之时,对方却主动送上门来。

很快,四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剑丘四周,隐隐将他围在中心。

这四人皆身着与剑冢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灰褐色紧身衣,脸上戴着刻有诡异花纹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他们的气息十分奇特,并非纯粹的魔道,也非正道,而是一种混合了古老、阴森、以及一种对“狩猎”病态热衷的诡异感觉。为首一人,身材格外高大,气息也最为晦涩深沉,赫然达到了元婴中期巅峰,只差一步便可踏入后期。他手中把玩着一对乌黑发亮、造型如同獠牙般的奇异短刺,刺尖隐有暗绿色的幽光流转,显然淬有剧毒。

“啧啧啧,没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蹲了这么久,还真让老子等到大鱼了。”为首的高大面具人发出沙哑难听的笑声,目光如同毒蛇般在叶寒舟身上扫视,“小子,你的剑意……很特别。跟这剑冢里那些死物残念完全不同,充满了‘活着’的味道。看来,你在这里收获不小啊。突破元婴后期了?正好,老子卡在中期巅峰也有些年头了,吞了你的元婴和剑道感悟,说不定就能更进一步!”

他话音未落,另外三人已默契地同时出手!一人扬手洒出一片闪烁着七彩斑斓光泽的毒砂,腥臭扑鼻,显然触之即腐;一人身形诡异晃动,分化出七八道真假难辨的幻影,从不同角度刺出淬毒的匕首,直指要害;最后一人则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无形的力场骤然降临,试图束缚、迟缓叶寒舟的动作。

配合默契,手段阴毒,显然是惯于联手猎杀的老手。

然而,如今的叶寒舟,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面对袭来的毒砂、幻影、力场,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那致命的攻击。

就在毒砂即将临身、幻影匕首已刺至三尺之内的瞬间——

叶寒舟动了。

不,准确地说,他根本没有“动”。只是他周身那股沉静如水的“势”,骤然一变!

如同一池静水,瞬间化作了怒海狂涛!又如同一柄藏于匣中的绝世神剑,骤然出鞘!

没有剑光,没有剑气纵横。

但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空间,仿佛被一股无形而绝对的“锋锐”意志所充斥、所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