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膳,林晚昭收拾食盒准备退下时,顾昭之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林晚昭。”
林晚昭脚步一顿,回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顾昭之看着她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中微涩。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深邃,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
“今日的汤,盐放多了。”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林晚昭一愣,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奴婢尝过的,明明……” 话说到一半,她看到顾昭之眼中那了然的神色,顿时明白过来——侯爷是在用他的方式告诉她,他知道了。
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鼻尖发酸,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侯爷……您……您都知道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嗯。”顾昭之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日柔和了许多,“些许宵小之辈的狂吠,也值得你放在心上?”
“可是……他们说得太难听了!”林晚昭忍不住道,“他们污蔑奴婢没关系,可他们竟然质疑侯爷您!说您……说您偏私……”
“本侯行事,何需向他人解释?”顾昭之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然与强大,“你之功过,本侯与陛下自有明断。至于那些流言蜚语……”
他顿了顿,伸手,极其自然地用指腹拭去她眼角即将滑落的泪珠,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本侯自会处理。”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你只需记得,做好你的菜,逗你的猫,其他的,有本侯在。”
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如同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林晚昭心中的阴霾和寒意。她看着顾昭之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眼中那清晰的维护与信任,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化为了乌有。
是啊,她有什么好怕的?她有侯爷信任,有陛下亲封的行走身份,有实实在在的功劳和一手傲人的厨艺!那些躲在阴沟里嚼舌根的家伙,除了动动嘴皮子,还能把她怎么样?
这么一想,她顿时又充满了斗志。她用力点了点头,抹了把眼睛,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虽然眼圈还红着,却显得格外明亮坚定:“奴婢知道了!奴婢才不怕他们呢!奴婢还要做出更多好吃的,馋死那些只会说酸话的家伙!”
看着她瞬间满血复活、斗志昂扬的模样,顾昭之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这个小厨娘,果然没那么容易被击垮。
“嗯。”他满意地点点头,“明日早膳,本侯想吃蟹黄汤包。”
“没问题!包在奴婢身上!”林晚昭拍着胸脯保证,抱着食盒,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仿佛刚才那个险些哭鼻子的人不是她一般。
看着她恢复活力的背影,顾昭之脸上的柔和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他转身对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门口的墨砚吩咐道:“名单可整理好了?”
“已整理完毕。”墨砚递上一张纸条。
顾昭之接过,扫了一眼,上面罗列了七八个京中官员及其家眷的名字,其中赫然有与王氏往来密切的几家。他冷哼一声,指尖在那几个名字上轻轻划过。
“传信回京,让吏部和都察院‘关照’一下这几家。找个由头,该贬的贬,该罚的罚。”他的声音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至于王氏……告诉她,若再敢伸手,苏文远在狱中的日子,就不会那么好过了。”
“是。”墨砚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侯爷这次,是真的动怒了。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将主意打到林行走头上,简直是自寻死路。
流言的阴影,并未能笼罩南巡车队太久。在顾昭之无声却强有力的干预下,那些原本还在暗中传播的污言秽语,如同被烈阳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匿迹。至少,在林晚昭所能接触到的范围内,再也听不到任何闲言碎语。
车队依旧在向着京城平稳行进。林晚昭依旧每日钻研她的美食,逗弄她的雪儿,偶尔与顾昭之在月下或灶边,分享一顿简单的夜宵,说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仿佛那场短暂的风波,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侯爷对林行走的维护,已然摆在了明处。而林行走在侯爷心中的分量,显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重得多。
京城的轮廓,已然在望。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大的舞台,以及……或许更加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