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汇合,互相见礼。阿史那亲王见到林晚昭,显得格外高兴,用生硬的官话打招呼:“小林……向导!今日,有劳了!” 说着还对她眨了眨眼,带着几分顽皮。
林晚昭笑着回礼:“亲王殿下客气了,能陪殿下游览京城,是晚昭的荣幸!”
顾昭之简单地与亲王寒暄两句,便示意众人上车。马车缓缓启动,朝着京城最繁华的东市驶去。
车厢内,气氛 itially 有些微妙。顾昭之本就话少,上车后便闭目养神。阿史那亲王虽好奇,但碍于语言和身份,也不好过于活跃。通译更是谨言慎行。只有林晚昭,如同出了笼的小鸟,扒在车窗边,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和琳琅满目的店铺,眼睛都不够用了,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嘀咕着:
“哇!李记的炸糕今天人不多!”
“张婆婆的糖人摊子出新花样了!那个小兔子真可爱!”
“咦?王麻子豆汁店今天怎么没开门?不会是家里有事吧……”
她这自言自语的“实况转播”,倒是打破了车厢内的沉寂。阿史那亲王听着有趣,忍不住通过通译问道:“小林向导,你对这些店铺,都很熟悉?”
林晚昭回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殿下,算不上特别熟,就是以前……嗯,闲暇时喜欢出来逛逛,尝尝各家味道。这京城里好吃的,大多藏在这些街巷之中呢!”
她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她确实爱逛爱吃,假的是她“闲暇”时多是偷溜出来或者借着采买的机会。
阿史那亲王闻言,兴趣更浓:“哦?那今日,本王可要跟着小林向导,好好品尝这‘藏’起来的美味了!”
说话间,马车已到了东市入口。四人下车,真正汇入了摩肩接踵的人流之中。
东市主要以绸缎、首饰、文玩、酒楼等为主,顾客多是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环境相对雅致。但林晚昭的目标,显然是那些穿插在主要街道之间、更接地气的小吃巷。
她熟门熟路地引着几人拐进一条飘着浓郁食物香气的小巷,顿时,各种叫卖声、锅铲碰撞声、食客谈笑声扑面而来,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殿下,您看,这家‘刘记豆汁儿’,可是京城老字号了!他家的豆汁儿,发酵得恰到好处,酸中带甜,配着焦圈和辣咸菜丝,那叫一个地道!”林晚昭指着一个排着小队的小摊位,热情地介绍。
阿史那亲王看着那灰绿色的、冒着热气的豆汁儿,以及旁边炸得金黄酥脆的焦圈,脸上露出了好奇又有点犹豫的神色。这食物的卖相,实在与他平日所见的珍馐美馔相去甚远。
顾昭之站在一旁,神色淡然,似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但目光却始终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林晚昭看出亲王的犹豫,笑道:“殿下,这豆汁儿看着不起眼,却是我们京城百姓的最爱之一。好比……好比您们草原上的马奶酒,初尝或许不惯,但细细品味,方能体会其独特风味。” 她说着,自己先掏钱买了两碗,又配上焦圈和咸菜,一碗递给亲王,一碗自己端起,“来,殿下,我陪您一起尝尝!”
见她如此,阿史那亲王也不好推辞,接过碗,学着林晚昭的样子,先小小地呷了一口豆汁儿。
那酸爽独特的味道瞬间冲击着他的味蕾,让他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但随即,那醇厚的豆香和回甘便涌了上来。他又咬了一口焦圈,酥脆咸香,正好中和了豆汁儿的酸味。
“嗯……奇妙!味道……很特别!” 阿史那亲王咀嚼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抗拒变成了惊讶,最后化为了接受甚至欣赏,“确实……别有风味!”
见他喜欢,林晚昭更来劲了,又带着他尝了艾窝窝、驴打滚、糖耳朵等各色京味儿小吃。每尝一种,她都能说出其来历、做法和吃法的门道,引得阿史那亲王连连点头,通译都忙得有些跟不上节奏。
顾昭之跟在他们身后,看着林晚昭在那小小的巷子里,如同鱼儿入了水,神采飞扬地介绍着各种美食,与摊主熟稔地打招呼,甚至还能跟排队的老太太聊上几句家常……他那清冷的眼眸中,不禁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波澜。这小厨娘,似乎无论在何处,都能活得这般……生机勃勃。
从东市转到西市,氛围又是一变。西市更多是南北货商、日用杂货、以及来自各地的风味小吃,更加嘈杂,也更加丰富多彩。
林晚昭带着阿史那亲王尝了陕西的羊肉泡馍、河南的胡辣汤、四川的担担面……亲王殿下吃得额头冒汗,大呼过瘾,直说这比宫宴上的大鱼大肉更有滋味。
在一家卖西域胡饼的摊子前,阿史那亲王更是倍感亲切,与那高鼻深目的店主用乌孙语交谈了几句,买了几个热腾腾、撒满芝麻的胡饼,分给众人。
“小林向导,你们大宁京城,果然名不虚传!汇集天下美食,让人流连忘返啊!” 阿史那亲王啃着胡饼,由衷地赞叹。
“殿下喜欢就好。” 林晚昭笑眯眯地,自己也小口啃着饼,心里盘算着下一站去哪里。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不远处一家看似不起眼、甚至有些陈旧的店铺吸引。那店铺门脸不大,招牌上写着“陈氏香料铺”五个斑驳的大字,门口挂着一串串风干的草药和香料,一股复杂而沉淀的香气隐隐传来。
“殿下,侯爷,那家香料铺看着有些年头了,要不要进去看看?” 林晚昭提议道。她对香料有着天生的敏感和兴趣,尤其是这种老店,往往藏着宝贝。
阿史那亲王自然无异议,顾昭之也微微颔首。
四人便信步走进了这间“陈氏香料铺”。铺内光线略显昏暗,四壁都是直达屋顶的药柜和香料柜,空气中弥漫着上百种香料混合而成的、厚重而奇异的气息,仿佛将时光都沉淀在了这里。
柜台后,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戴着单片眼镜,小心翼翼地用戥子称量着一些深褐色的香料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