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的声音像一缕在尸骨间缭绕的烟。
坏账。
林川吐出这两个字，没有丝毫停留，转身便走。
身后，雅各捧着那枚凝结了纯粹背叛的灰色晶体，如痴如醉，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通往未知的通道，像一只沉默巨兽张开的喉咙，无情地吞噬着光线。
林川的一只脚，即将踏入那片纯粹的黑暗。
他的动作，骤然停住。
地穴的入口，那片唯一的光源，再一次被一个身影堵死。
不是雅各。
这是一个全新的身影。
他穿着和那些“执法队”别无二致的黑色风衣，脸上也戴着一张纯白的、没有任何五官描摹的面具。
但他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那些执法队是沉默的、机械的、被规则驱动的工具。
而这个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无形的秩序感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仿佛他本人，就是一条行走在世间的规则。
“精彩的交易。”
面具下的声音响起，没有情感的起伏，却异常清晰，像精密的仪器在宣读数据。
“将一份无形的情感概念，提纯、定价、打包，最后完成交付。”
“整个流程的资产损耗率，低于百分之三。”
“我代表‘法官’，对你的业务能力，表示认可。”
林川缓缓转过身，直视这个不速之客。
他的“价值天平”，没有反应。
苏沐雨赋予他的数据化视觉，也被一层无法解析的迷雾屏蔽。
这又是一个，与雅各类似的，处在规则之外，或者说，本身就是规则一部分的恐怖存在。
“你是谁？”林川问。
“你可以称呼我为，仲裁官。”白色面具转向林川，“‘法官’的副手，负责市场的特殊资产审计，以及……”
“人才招募。”
林川眉梢微动。
“人才招募？”
“是的。”仲裁官的声音不疾不徐，“罪孽都市是一个巨大的市场。但这个市场，目前还很原始，我们只能交易‘时间’这种硬通货。”
“而你，向我们展示了一种全新的可能性。”
仲裁官伸出一只戴着洁白手套的手。
“将‘情感’、‘概念’、‘认知’这些无法量化的无形之物，转化为可交易的资产。”
“你的出现，填补了市场的空白。”
“所以，‘法官’向你发出邀请。”
“加入我们。”
“成为执法队的一员。”
地穴里，死一般地寂静。
只有地上那个名叫王鹏的空壳，喉咙里还在无意识地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一架破损的风箱。
林川看着仲裁官，像是在评估一份全新的商业合作提案。
“加入你们，有什么好处？”他问。
“第一，豁免权。”仲裁官回答得很快，像是在背诵既定条款，“你，以及你指定的四名核心成员，将永久豁免‘罪恶税’。”
“第二，权限。你将获得丁级系统权限，可以调阅城市内所有公开的资产流动数据，并拥有对c级及以下玩家的‘强制清算’权。”
“第三，资源。执法队的所有后勤、情报、装备，都将对你开放。包括你很感兴趣的那个‘零号资产’，你将有资格深度参与对它的评估与处置。”
条件，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直接从一个挣扎求生的玩家，摇身一变，成为这个城市G团队的储备成员。
林川没有立刻回答。
他反而问了一个让对方意想不到的问题。
“我的职位是什么？”
仲裁官那仿佛亘古不变的姿态，出现了一刹那的停顿。
“我们会为你设立一个全新的部门——‘概念资产交易部’，由你全权负责。”
“汇报线呢？”林川又问。
“你直接向我汇报。重大交易提案，由我转呈‘法官’审批。”
“薪酬和股权怎么算？”
“……”
仲裁官沉默了。
他处理过无数玩家，见过贪婪、恐惧、野心勃勃。
但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一个面对华尔街顶级投资人的面试官。
“你的所有个人收益，归你自己。”仲裁官的声音，明显变得有些生硬，“团队收益，按你的新权限等级进行分配。”
林川听完，点了点头。
然后，他摇了摇头。
“我拒绝。”
仲裁官的身体，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前倾动作。
这代表他无法理解。
“理由。”
“从商业角度看，你们的报价，很没有诚意。”林川的声音平静无波。
“我的团队，‘时序’，是一家拥有核心技术壁垒的初创公司。”
“我们有独一无二的估值模型（价值天平），有首席技术官（苏沐雨），有核心武力单元（雷烈），还有潜力无限的稀有资产（叶小叶）。”
“我们拥有完整的组织架构，和清晰的盈利模式。”
“而你的提议，”林川直视着那张白色面具，“不是合作，是收购。”
“你们打算用一点豁免权和系统资源，就整体吞并我的公司，并且，只给我一个部门负责人的职位，连股权稀释方案都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