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谈崩了！”雷烈的虚影破口大骂，“我就说应该夸它帅！”
“没有崩。”
苏沐雨扶着林川，她没有去看他，而是抬头，直面那片狂暴的星云。
“他说的，是‘价值’。”
她的声音清亮，像一道稳定的数据流，注入了那片混乱。
“你创造了一个东西。它没有完成你预设的目标。但‘失败’，不代表它没有‘价值’。”
苏-ysvoiceice的大脑，那台“人形服务器”，此刻就是她最强的武器。
“一次失败的航天发射，它的残骸数据，可以用来规避下一次的失败。一家破产的公司，它的厂房、设备、专利，可以被清算，然后注入一个新的、更有前景的项目里。”
她的话，让那片星云的狂暴，出现了一丝迟滞。
林川撑着苏沐雨的肩膀，重新站直。
他擦掉嘴角的血，看着那片星云，像在看一份写满了坏账，但也充满了潜力的财报。
“你用了一辈子，想造一个完美的、绝对标准的‘钟表’。这件事，你失败了。”
林川伸出手，指向那片星云里，不断闪现的三个“时代”的幻象。
“最后，你得到了一堆没人要的‘废品’。”
“一片生锈的、拒绝死去的‘废墟’。”
“一座干净到虚假、永远在重复昨天的‘研究所’。”
“还有一个，从结局走向开头，不断抹除自己的‘倒转的钟楼’。”
林川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镊子，将Erik的失败，一件一件，血淋淋地陈列出来。
“这些东西，是‘错误’，是‘bUG’，是‘垃圾’。”
“但它们也是独一无二的。”
林川的语调，开始上扬。
“一个能让时间静止的齿轮，一株能跨越循环的小草，一个能被‘注销’却依然存在的幽灵。”
“这些，在任何一个正常的‘市场’上，都找不到。”
“它们是你失败的产物，但它们也是……你的‘专利’。”
“是你一个人，独有的，垄断的‘技术壁垒’。”
那片星含的怒火和痛苦，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茫然的寂静。
林川向前走了一步，苏沐雨紧紧跟在他身边。
“你问我们，‘为什么’。”
林川的声音，在寂静的仓库里回响。
“现在，轮到我们问你。”
“你是这个伟大失败的‘创始人’，是这些疯狂‘专利’的唯一‘持有人’。”
林川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片混乱，看到了那个蜷缩在时间尽头的，孤独的灵魂。
“你，现在，想用它们来‘造’点什么？”
问题被抛了回去。
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他们不再是战战兢兢的“应聘者”，而是变成了手握资本，决定是否投资的“天使投资人”。
而那个高高在上的“面试官”，成了那个需要拿出商业计划书，来吸引投资的“创业者”。
那片混乱的星云，彻底安静了。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影，所有的痛苦和疯狂，都向着中心坍缩。
最终，那个融合了Erik执念和悖论本身的“怪物”，第一次，用一个完整的、清晰的、不再混乱的意念，回应了他们。
“造……？”
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初生的好奇，和一丝绝对的冰冷。
那片坍缩的星云，没有消失。
它在林川和团队的面前，像一团被揉捏的橡泥，缓缓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不是一道裂缝。
那是一个平滑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通往未知的“门”。
门的那一边，不再是他们熟悉的任何一个时代。
不是锈蚀地狱，不是洁白研究所，也不是逆行巨钟。
那是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孤零零的岛屿。
岛上，只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灯塔。
灯塔的周围，环绕着三个巨大的，缓缓转动的光环。
一个锈红，一个纯白，一个幽蓝。
“面试结束。”
那个声音，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做出了最后的宣判。
一股无法抗拒的拉扯力，从那扇“门”里传来。
“你们的‘试用期’……”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