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老牧羊人只是摇头，不再多说，转身就要牵着马离开。
“请等一下。”
开口的是解雨臣。他不知何时已经勉力站直了身体，尽管脸色苍白如纸，声音也虚弱不堪，但他用一种极其古老、晦涩，甚至带着某种奇异吟唱感的蒙语古语，对着老牧羊人的背影，清晰地说出了一段话。
那并非现代蒙语，其发音和语调，连旁边的张起灵都微微侧目，吴邪更是完全听不懂，只觉得那语调悠远神秘，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老牧羊人准备离开的脚步猛地顿住，霍然转身，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死死地盯着解雨臣，仿佛在看一个从古老壁画中走出的幽灵。
解雨臣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继续用那种古老的语言与他交流，语速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沟通力。他说话时，身体微微有些摇晃，黑瞎子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手臂虚抬，似乎随时准备扶住他。
老人脸上的警惕和疏离渐渐被一种混杂着敬畏、恐惧和倾诉欲的情绪取代。他开始激动地回应，干枯的手比划着，苍老的声音带着颤抖，吟唱起一段更加悠远、破碎的歌谣。
那歌谣的调子苍凉而古朴，歌词模糊难辨，但其中反复出现的几个关键词，却让吴邪等人心中剧震——“七个石头人……围着镜子……月亮掉进水里……影子门打开……”
解雨臣凝神倾听着，偶尔用古语插入一两个问题。他的眼神越来越亮，仿佛在拼凑一幅至关重要的拼图。吴邪看向张起灵，发现小哥也正专注地听着，虽然不懂语义，但似乎在捕捉其中的节奏和情绪，他对吴邪轻轻颔首，示意这歌谣非同小可。
短暂的交流后，老牧羊人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对着解雨臣深深地鞠了一躬，不再有任何停留，牵着那匹瘦马，步履蹒跚地消失在了沙丘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沙地上，只剩下沉默的众人和解雨臣带回的信息。解雨臣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一软，这次，黑瞎子眼疾手快地稳稳扶住了他的胳膊。
“问清楚了，”解雨臣借着黑瞎子的力道站稳，喘了口气，看向众人，说道，“他唱的古歌里提到，在西北方向，有一片即使在沙暴后也不会被完全掩埋的‘固沙之地’，那里有七尊古老的石人，环绕着一面如同镜子的湖泊。石人在特定的时候会‘流泪’，而月亮沉入湖心倒影时，会打开一扇‘影子之门’。”
他看向黑瞎子和吴邪，眼神锐利：“歌谣的描述，与星图的坐标、双鱼符的指引，完全吻合。”
王胖子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合上：“我靠……真有这么个地方？还会流泪的石人？这听着比咱们那倒悬古城还邪乎！感情这草原上的石头都成精了？”
黑瞎子扶着解雨臣，墨镜后的眉头紧锁。牧羊人的警告言犹在耳，但歌谣的内容却与他们追寻的目标高度一致。这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有了具体指向的、充满不祥预感的路径。他感觉到臂弯中解雨臣身体的微颤，知道他现在全靠意志力支撑。
“镜子湖……石人阵……”黑瞎子低声重复着，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看来，咱们这趟，是非得去会会这位‘魔鬼的眼睛’不可了。”他顿了顿，偏头靠近解雨臣，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道，“撑不住就别硬撑，花儿爷，我这半条命还指望你呢。”
解雨臣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借着黑瞎子手臂的力量，站得更直了些。
吴邪望向西北方向，那里沙丘连绵，天际线模糊不清。张起灵走到他身边，将水壶再次递给他，目光沉静，无声地传递着支持。王胖子已经开始唉声叹气地收拾东西，嘴里念叨着“石人流眼泪，胖爷我流汗水”，试图驱散空气中凝重的氛围。
目标已然明确，前路却更加迷雾重重。牧羊人的古歌如同命运的谶语，指引着方向，也预示着凶险。在这片被黄沙暂时掩盖的古老土地上，关于石人与镜湖的传说，正等待着他们去揭开第一层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