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被风雪半掩、却依旧能看出人工开凿痕迹的“天门古道”向上,地势愈发陡峭,空气也稀薄得让人胸口发闷。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无形的阻力抗争,尤其是对于重伤未愈的黑瞎子而言。
他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解雨臣身上,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雪原冰冷的刺痛和肺部的灼烧感。解雨臣沉默地支撑着他,自己的体力也濒临极限,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在低温下迅速变得冰凉,但他揽住黑瞎子腰身的手臂,却始终稳定有力。
张起灵走在最前,忽然在一处被巨大冰挂和积雪覆盖的山壁前停下了脚步。他伸出手,拂开表层厚厚的积雪,露出了
“这里有东西。”他声音低沉,带着一贯的冷静。
吴邪和王胖子立刻上前帮忙,用工兵铲和手清理着积雪。很快,一个约两人高、被冰雪封堵了大部分入口的古老石殿门廊,呈现在众人面前。门廊上方,用一种与深渊岩画和观测者符号都不同的古老篆文,刻着两个模糊的大字。
“镜……殿?”吴邪辨认着,语气带着不确定。
清理出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小队依次进入。殿内出乎意料地宽敞,虽然四壁结满了厚厚的冰霜,但主体结构完好。最令人惊异的是,大殿的四壁和穹顶,并非普通的岩石,而是一种奇特的、略带弧度的黑色材质,光滑如镜,尽管覆盖着冰层,依旧能模糊地映出人影,使得整个空间在有限的视野里显得幽深而重叠,仿佛没有尽头。
“这地方……怎么感觉凉飕飕的,比外面还邪乎。”王胖子搓着胳膊,小声嘀咕,声音在空旷的镜殿里引起细微的回响。
张起灵的注意力则被墙壁上那些未被冰层完全覆盖的巨大壁画所吸引。这些壁画风格古朴苍劲,色彩历经岁月已然斑驳,但依旧能清晰地描绘出场景——并非观测者那种超越理解的科技造物,而是更接近人类形象的先民,在星空下跪拜、记录,接受着某种无形的“指引”与“托付”。
而最中央的一面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碑文,用的正是门楣上的那种古老篆文。
解雨臣扶着黑瞎子,靠在一根冰冷的石柱旁稍作休息。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壁画,最终落在了碑文之上。作为解家当家,他对各种古文字都有涉猎。他凝神细看,逐字逐句地解读着,脸色逐渐变得凝重,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
碑文的内容,并非歌颂,更像是一份沉重的遗嘱和警告。它揭示了“星桥”并非观测者独有,九门的先祖,曾是守护这片土地、与星空有着微弱感应的一支血脉,他们接受了观测者离去前的最终托付——看守被主动切断的星桥,防止“回响”追溯,直至……新的轮回或许到来。
“看守……直至血脉枯竭……”解雨臣无意识地低声念出了碑文最后一句,声音在寂静的镜殿中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沉重。
一直靠在他身边、闭目忍耐着身体不适的黑瞎子,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那丝不同寻常的波动。他睁开眼,顺着解雨臣的目光看向那面刻满宿命的石碑,又看向解雨臣侧脸上那近乎凝滞的沉重。
他看不到解雨臣眼中的具体情绪,但他能感觉到,身边这个人挺直的脊梁,在此刻仿佛被压上了千钧重担,微微地、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黑瞎子心中莫名一紧。他几乎能想象解雨臣此刻心中翻涌着什么——那源自血脉的、无法摆脱的职责,那跨越漫长时光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守望,那关乎整个世界安危的、令人窒息的重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