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如同疲惫的巨鲸,在寂静的星海中平稳航行。舷窗外,熟悉的、稀疏的恒星光芒取代了归墟那令人不安的混沌色彩,带来了久违的、属于正常宇宙的宁静感。但这种宁静,却无法渗透进方舟核心控制室内沉甸甸的气氛。
黑瞎子所化的“混沌琥珀”被安置在控制室一侧,由多重能量场和物理支架固定。它静静地悬浮着,内部那些缓慢流转的混沌气流是唯一显示其并非普通晶体的证据。解雨臣几乎将所有清醒的时间都耗在了这里。他并非枯坐,而是利用方舟先进的医疗和科研设备,连接着无数传感器,持续监测着琥珀的能量频谱、内部生命体征(微弱到几乎为一条直线)以及那被封印本源的稳定性。
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大部分是令人费解的能量读数。解雨臣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他尝试过多种低强度的能量刺激和频率共振,试图与琥珀内部那丝生机建立更稳定的连接,但都收效甚微。那层混沌能量构成了一个极其完美的绝缘层和保护壳。
“生命维持系统工作正常,能量场衰减率在预计范围内,低于万分之零点一。”吴邪拿着最新的检测报告走过来,声音放得很轻。他刚刚照顾张起灵服用了方舟合成的、用于恢复元气和修复内腑损伤的生物制剂。
张起灵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闭目调息。他的脸色依旧缺乏血色,但气息已经平稳悠长了许多。偶尔睁开眼时,那深邃的目光会掠过琥珀,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着那层外壳下潜藏的风险与可能性。他没有过多言语,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力量,以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变故。
王胖子的伤好得最快,这家伙的恢复力堪称变态。他已经能拖着还有些不利索的腿脚,在方舟里忙前忙后,检查系统,清点物资,嘴里絮絮叨叨。
“我说小花,你这也得吃点东西啊?胖爷我刚发现这渊民老祖宗还存了点压缩口粮,味道是怪了点,但能量足啊!”他拿着一包银灰色包装的食物凑过来。
“还有天真,你也别老守着小哥,他那个体质,睡一觉比咱们吃十顿饭都管用。你来帮胖爷我看看这个水循环系统,好像有点杂音……”
他的插科打诨,像是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虽然激起的涟漪不大,却有效地驱散着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与压抑。
夜晚(按照方舟模拟的作息周期),星辉透过巨大的观察窗洒入控制室。其他人都已回到临时休息舱,只有解雨臣依旧守在琥珀旁。他关闭了大部分刺眼的操作屏幕,只留下几盏柔和的底灯。星光勾勒着琥珀冰冷的轮廓,也映亮了他眼下的淡青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
他伸出手,指尖没有触碰琥珀,只是悬停在寸许之外,仿佛能感受到那内部微弱的、执拗的生机跳动。这动作他这些天重复了无数次。
“瞎子,”他低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控制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快离开归墟区域了。外面的星空……很安静。”
他像是在做日常汇报,语气平静无波,讲述着方舟的状态,张起灵的恢复情况,王胖子闹的笑话,吴邪的成长……琐碎,平常,与那惊心动魄的过往和未知的未来格格不入。
“……那个坐标,我和吴邪还在尝试破译,渊民的星图和我们已知的差异很大。胖子说,等回去后,他要去潘家园找个最大的馆子,让你请客……”
话语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解雨臣微微吸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音:“所以,你得醒过来。别想赖账。”
就在这时,一直静默如同死物的琥珀,内部那些缓慢流转的混沌气流,似乎极其细微地加速了一丝?与此同时,连接着琥珀的生命体征监测仪上,那条近乎笔直的线,陡然跳动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脉冲!
不是封印问题,也不是能量失控!是黑瞎子自身的生命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