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古堡的地下通道幽暗深邃，空气里残留着血腥、焦糊与魔法的混乱气息。林枫牵着赵灵儿的手走在前面，黑袍下摆扫过潮湿的石阶，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出清晰的回音。影魔首领化作一团模糊的阴影，紧紧跟在二人身后三米处，不敢靠近，更不敢远离。
通道两侧镶嵌的魔法壁灯大多已经熄灭，只有零星几盏还散发着幽绿或惨白的光晕，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斑驳的石墙上，如同鬼魅夜行。
赵灵儿的手心有些凉，林枫能感觉到她指尖细微的颤抖。他轻轻握紧了些，一股温和的混沌真元顺着掌心渡过去，驱散她体内残留的寒意与恐惧。
“我没事。”赵灵儿感受到那股暖流，侧过头轻声说，声音还有些沙哑。她看向林枫的侧脸，那张在幽暗光影中显得格外冷峻的年轻面容上，没有大战后的疲惫，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这份平静让她慌乱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刚才……那个诅咒……”她还是忍不住低声问。
“已经解决了。”林枫没有回头，声音平淡，“黑巫术的路子有些特别，直接攻击存在概念。若是对法则理解不够，或是灵魂强度不足，确实麻烦。不过对我来说，正好可以用来磨砺轮回感悟。”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赵灵儿知道，能让林枫说出“有些特别”和“麻烦”的攻击，绝对凶险万分。她想起莫甘娜化作干尸的惨状，还有那瞬间席卷灵魂的冰冷恶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林枫的手握得更紧。
影魔首领在后面听着两人的对话，阴影凝聚的身躯无声地波动了一下。解决？那种连元老院都列为禁忌、需要三位元老共同决定才能动用的终极诅咒，就这么……解决了？它想起莫甘娜最后那形神俱灭的惨状，又想起林枫刚才展现的、镇压一切的神秘力量，心中对这位新主人的敬畏更深了一层，同时也涌起一股荒谬的庆幸——至少，自己还活着，虽然灵魂被种下了更可怕的烙印。
通道并非直通地面，而是蜿蜒曲折，沿途经过数个岔路口和隐秘的暗门。有些暗门后面传来微弱的魔法波动，显然是通往古堡其他密室或区域。
林枫的脚步忽然在一扇不起眼的青铜门前停下。
这扇门嵌在石壁里，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铜绿，没有任何装饰，只有门缝边缘隐约可见黯淡的魔法纹路在缓缓流转。若非神识敏锐，很容易将其忽略为石壁的一部分。
“主人，这后面是……”影魔首领上前一步，阴影凝聚出一只模糊的手臂，指向青铜门，声音带着迟疑，“是议会的一处备用藏宝室。但据说里面的东西……比较古老和……怪异，连元老们都不太愿意经常开启，所以平时封锁得很严。”
它的话说得很委婉。实际上，这处藏宝室在议会内部被称为“古物封存间”，里面存放的都是些年代久远、来历不明、魔法波动微弱甚至诡异、暂时无法鉴定或使用，但又舍不得丢弃的“鸡肋”物品。其中一些东西确实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曾有负责整理的巫师在接触后精神错乱。
林枫的神识早已穿透青铜门和上面的魔法封印，感应到了内部的情况。
空间不大，约莫二十平米。没有华丽的陈列架，只有几个简朴的石台和几个蒙尘的木箱。石台上随意摆放着几件物品：一截断裂的、缠绕着淡淡黑气的弯曲长角；几块刻满陌生符号的灰白石板；一个密封的陶罐；还有一小堆放在丝绒布上的银色沙砾，在神识扫过时，那些沙砾表面似乎有星辰般的微光一闪而逝。
木箱里则是一些残破的羊皮卷、锈蚀的金属碎片、以及几块形状不规则的水晶。
东西不多，魔法波动也确实大多微弱或诡异。但林枫的混沌元婴，却在神识触及其中几样物品时，微微动了一下。
那是一种遇到“同类”或“感兴趣食物”般的细微悸动。
尤其是那截断裂的恶魔角、那几块卢恩符文石、以及那堆银色沙砾。
“打开。”林枫言简意赅。
影魔首领不敢怠慢，阴影身躯贴到青铜门前，开始以特定的频率和魔力波动触动门上的魔法封印。这是议会内部高级成员才知晓的开启方式。随着一阵低沉的“咔哒”声和魔法纹路的明灭，青铜门向内缓缓滑开，带起一阵积年的灰尘。
门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霉味、金属锈蚀味和某种淡淡腥气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藏宝室内没有光源，一片黑暗。
林枫抬手，指尖弹出一小团柔和的混沌真火，悬浮在空中，将室内照亮。
光线昏暗，更添几分阴森。石台上的物品在火光下投出扭曲的影子。
林枫的目光首先落在那截断裂的恶魔角上。它长约半米，通体漆黑，弯曲的弧度充满力量感，断口参差不齐，仿佛是被巨力硬生生掰断的。角身表面布满细密螺旋纹路，此刻正散发着极其淡薄、却无比精纯的黑暗与怨念气息。那种黑暗，并非血族的优雅阴冷，也非黑巫术的诡异歹毒，而是更原始、更暴虐、更接近“混乱”本源的味道。角身上缠绕着几缕几乎看不见的灰黑色雾气，那是被禁锢在角中的、不知名恶魔临死前的怨魂碎片，历经漫长岁月仍未完全消散。
“这东西……”林枫伸手虚抓，恶魔角飞入他手中。入手沉重冰凉，那精纯的黑暗怨念如同活物般试图顺着他的手臂侵入体内，但立刻被混沌真元无情碾碎、吞噬。“至少是相当于元婴期（此界金丹以上）的大恶魔身上最精华的独角残片。可惜，精华流失大半，又被怨念污染。不过，其中残留的那一丝‘混乱’与‘愤怒’的法则碎片，对我参悟混沌的‘毁灭’一面，倒有点参考价值。”
他将恶魔角收起。角中残存的怨魂碎片发出无声的尖啸，随即彻底湮灭。
接着是那几块卢恩符文石。每块都有巴掌大小，灰白色，表面粗糙，刻着古老而神秘的符号。这些符号并非装饰，每一笔划都蕴含着极其隐晦的空间与时间波动。林枫拿起一块，神识深入其中。
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浩瀚的星空，星辰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运行，而石块上的符文，正是描述其中一小段轨迹的“星图”残片！不仅如此，符文本身似乎还是一种钥匙，指向某个隐藏在时空褶皱中的坐标！
“星界道标？”林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符文石的技术层次不低，已经触及了高等空间法则的应用。虽然只是残片，且指向的坐标可能早已湮灭或偏移，但其原理和结构，对他理解仙界以下的时空规则，以及未来炼制更高级的“巡天星舰”或布置超远距离传送阵，都有启发。
他将几块符文石也收起。
最后是那堆银色沙砾。林枫走到石台前，仔细端详。沙砾每一颗都只有米粒大小，呈现柔和的银白色，放在暗红色的丝绒布上，像一小撮碾碎的月光。神识扫过，沙砾内部结构致密得不可思议，且蕴含着一种极其稳定、平和的星辰属性力量。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星辰微光，正是这种力量对外界能量（混沌真火）的微弱共鸣。
林枫拈起几颗沙砾，放在掌心。沙砾触感微凉，重量却比同体积的黄金还要沉数倍。
“这是……‘星辰沙’？”林枫有些不确定。他在天玄大陆的古老典籍中见过类似描述，乃是在某些星辰核心或星空特殊区域，经历亿万年星辰之力淬炼凝聚而成的天材地宝，是炼制顶级空间法宝和防御法宝的绝佳材料，也可用于布置引动周天星辰之力的大阵。眼前这一小堆，虽然纯度似乎不算最高，但在地球这种末法环境能找到，已是意外之喜。
他小心地将所有银色沙砾收起，连垫着的丝绒布也没放过——这布能隔绝星辰沙的能量自然散发，本身也是件不错的魔法材料。
至于那个密封的陶罐，林枫神识探查后发现，里面封存着一小团不断变化形态、散发着微弱生命与灵魂波动的淡紫色胶质物，有点像史莱姆，但本质更诡异。他暂时判断不出具体用途，但其中蕴含的“变化”与“灵魂”特性让他留了心，也一并收起。
其他木箱里的东西，大多是真正的破烂或研究价值不高的古物，林枫没有再看。
搜刮完毕，这间备用藏宝室变得空空荡荡。
影魔首领在一旁默默看着，心中复杂。这些东西在议会放了不知道多少年，无人能用，也无人敢乱动，今天却被这位新主人像扫垃圾一样轻松收走。它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真正价值，但看林枫的态度，显然并非无用之物。
“走吧。”林枫转身，牵着赵灵儿走出藏宝室。影魔首领连忙跟上，顺手将青铜门重新关闭、封印——虽然里面已经空了。
三人继续沿着通道向上。
越往上走，空气越流通，血腥味和战斗余波的气息也越淡，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寂静和……隐约的不安。
林枫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早已将上方古堡大厅以及周边区域的情况探查清楚。
战斗已经彻底结束。
或者说，单方面的屠杀已经结束。
大厅里，除了尸体和废墟，已经没有站着的黑暗生物。少数几个在最初林枫释放九幽魔焰冲击波时侥幸躲在远处、或后来偷偷逃到上层、实力低微的仆从、血奴、低阶幽魂等，此刻全都瘫软在各个角落，吓得魂不附体，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古堡之外，伦敦东区的夜依旧深沉。但远处已经隐约传来了警笛声和人群隐约的骚动。暮色古堡虽然偏僻，且被魔法结界长期笼罩、模糊存在感，但今夜如此剧烈的能量爆发（古老者苏醒、林枫的剑气、九幽魔焰、最终诅咒），以及可能出现的火光和震动，终究还是引起了世俗力量的注意。只不过，那些普通警察和应急人员，恐怕连古堡外围的迷锁都进不来。
林枫对此并不在意。他来到古堡一层的主厅。
这里曾是黑暗议会举行盛大宴会和重要仪式的地方，挑高超过十米，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此刻已经熄灭大半），四周墙壁上挂着描绘黑暗神话和历代议会强者事迹的巨幅油画（不少已被战斗余波撕裂），地面铺着厚厚的暗红色地毯（此刻浸满了各种颜色的血液和污渍）。
大厅里一片狼藉。碎裂的家具、破损的铠甲装饰、散落的餐具和酒瓶、以及横七竖八的、各种形态的尸体——干瘪的血族、破碎的狼人、焦黑的女巫残骸、化为石像的亡灵法师……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赵灵儿看着这宛如地狱的景象，脸色又白了白，下意识地靠近林枫。她并非没有见过血腥，青云山庄初期剿灭敌对势力时，她也曾远远见过战场。但如此集中、如此多种族、如此惨烈的死亡景象，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目睹。尤其是那些尸体脸上残留的恐惧、痛苦、疯狂的表情，让她心头沉甸甸的。
林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却扫过大厅，最后落在大厅尽头，那面巨大的、雕刻着十三氏族徽记和无数诡异符文的黑曜石墙壁上。
那里，原本应该是议长或元老主持仪式的位置。
此刻，墙壁前站着两个人。
不，确切说，是一个半。
弗拉德·托瑞多亲王，被两个瑟瑟发抖的血族仆从搀扶着，勉强站立。他身上的华贵礼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血污和灰尘，胸口那个被林枫剑气洞穿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边缘血肉模糊，黑暗能量不断逸散，显然伤势极重，本源受损。他那张俊美苍白的面孔此刻毫无血色，金色的瞳孔黯淡无光，充满了疲惫、痛苦，以及深藏的屈辱与怨恨。
在他旁边，莉莉丝亲王夫人靠坐在一张翻倒的高背椅上，勉强维持着坐姿。她的情况比弗拉德稍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华丽的裙装破损严重，露出靡，妩媚的面容上带着深深的倦意和一丝茫然，似乎还未从重伤和惨败中完全回过神来。
他们身边，还围着七八个幸存的血族，大多是子爵或伯爵，个个带伤，神情惊惶，如同惊弓之鸟。
当林枫三人从侧面的通道走进大厅时，所有血族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弗拉德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搀扶他的仆从更是吓得差点松手。
林枫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大厅中央，目光再次落在那面黑曜石墙壁上。
他的神识感应到，这面墙壁后面，有东西。
不是另一个房间，而是一个被巧妙隐藏在墙壁结构内部的、更加隐秘且防护更强的——小型空间夹层。
影魔首领见林枫盯着墙壁，立刻反应过来，上前低声道：“主人，这后面是议会的‘核心秘库’，只有议长和三位元老同时以血脉、魔力、灵魂印记三重验证才能开启。里面存放的，是议会最珍贵的几件传承之物和战略资源，比如……‘始祖圣器’的仿制品图纸、某些上古黑暗契约的原件、还有……议会千年积累的部分灵魂结晶和高等魔法材料。”
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那里面的一些东西，对黑暗生物而言是无价之宝。
林枫点了点头，没有询问开启方法。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度凝练的混沌剑芒。
然后，对着黑曜石墙壁，轻轻一划。
“嗤——”
一声轻响，仿佛热刀切过黄油。
坚硬无比、附加了多重强力防护魔法的黑曜石墙壁，如同豆腐般被切开一道平滑的、长约两米的竖线。切口处，魔法符文瞬间黯淡、崩碎，连修复的可能都没有。
林枫收回手指，左手虚按在切出的石板上，轻轻一推。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