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上的瓦片不再响动,陈玄睁着眼,目光落在房梁的裂纹上。那道细长的痕迹从屋顶斜贯而下,像是昨夜激战时被气流震裂的,又或许早已存在,只是今晨才被他注意到。他缓缓坐起,脊背贴着土墙,指尖触到检测仪外壳——表面微凉,内部电路仍在低频运转,屏幕数值稳定在1.8,未见异常波动。
他没再听见踩踏声。麻绳垂在墙角,末端沾着石灰粉,随风轻晃,幅度极小,节奏均匀。若真是活物攀爬,不会如此规律。他判断是风吹所致,或是野猫掠过屋脊后留下的余震。危险暂退,但警觉未消。
起身时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昨夜强行催动灵气引发经络撕裂感尚未痊愈。他取出药膏涂抹,动作利落,不带迟疑。笔记本摊开在桌,墨迹已干,记录详尽。他将“灰脊狼群行为模型”页折角封存,另取一页写下新条目:
【威胁层级升级】
- 局部生物威胁(狼群):可建模、可预测、可抵御
- 区域性超凡威胁(未知):具备群体操控能力,手段非物理法则直接解释
写罢合上本子,他背起仪器包,推门而出。
天光初透,村落笼罩在淡青色晨雾中。井边已有妇人提桶打水,见他走近,点头致意。无人高声谈论昨夜之战,仿佛刻意回避那段血腥记忆。唯有几个孩童蹲在篱墙外,指着石灰粉洒落处比划,模仿投石姿势,口中低声呼喝。
他走向村口石墩,老村长正坐在那里,手中摩挲着一块残破陶片,眼神望向远方山脊,神情凝重。
陈玄走过去,从怀中取出一小包未用完的石灰粉,放在石墩边缘。“加固墙基,能延缓突破时间。”他说。
老村长低头看着那包粉末,许久未语。终于开口时,声音沙哑:“你昨夜那一仗……打得聪明。可你知道吗?真正要命的,从来不是野兽。”
陈玄站着没动,等他继续说。
“是人。”老村长抬眼,“但又不是人——是九黎。”
这个名字第一次进入陈玄耳中,如一枚冷铁坠入深井。
“他们信巫术,炼蛊毒,以血祭唤醒妖兽,驱使猛禽夜袭村落。前月黑石村被屠,三百口人,一夜之间尸骨无存。有人看见,一头三眼巨猿踏碎寨门,背上坐着披骨袍的巫师,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陈玄眉头微蹙。识海中的青铜鼎虚影依旧沉寂,未对“巫术”或“咒语”产生任何解析反应。这说明其所涉信息超出当前可识别范畴。
“修士呢?”他问,“不能阻止?”
老村长冷笑一声:“有位游方道人路过白河村,自恃法器厉害,放出飞剑斩杀两头受控妖狼。结果那巫师只吹了声骨笛,道人七窍流血,倒地即死。有人说,那是‘蚀魂蛊’,能顺着灵气逆行,钻入识海。”
陈玄沉默。现代医学中并无“蚀魂”概念,但若将其理解为神经毒素通过能量通道侵入中枢系统,则存在理论可能。然而,如何验证?又如何防御?
“最近三个月,已有五村遭劫。”老村长压低声音,“没人敢报信,怕引来报复。我们这儿偏僻,尚得苟安。可一旦他们发现这里有修士痕迹……”
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陈玄回头望了一眼自己住过的柴屋。昨夜战斗留下的石块、绊索、烧焦的麻绳仍散落在地。这些痕迹足以证明此地有人组织抵抗,甚至掌握某种非传统手段。若九黎真有侦测能力,迟早会来。
他忽然明白,个体智慧与科学推演,在面对系统性暴力时,终究脆弱。
回到柴屋,他取出笔记本,在末页写下新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