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引线(2 / 2)

而皮子的表面,用一种暗红近黑的、仿佛干涸血液书写的古老文字,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某种功法?!

沈璃的血红瞳孔骤然收缩!她死死盯着皮卷开篇那几个扭曲、狂放、带着冲天戾气的古魔文——

《九幽引魔录·残篇》

“引魔煞入体,锻不灭魔躯,噬万灵以养己,燃魂血以弑神……九死一生,万劫不复!唯极怨极恨者,或可引一线幽冥死火,焚尽八荒!”

引魔煞入体……锻不灭魔躯……燃魂血以弑神……

极怨极恨者……一线幽冥死火……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璃被绝望和仇恨填满的心上!

她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握着皮卷的手因激动和剧痛而剧烈颤抖。血红的眼中,那原本即将熄灭的火焰,如同被泼上了滚油,轰然暴涨!

一丝疯狂到极致的光芒,在她眼底深处,幽幽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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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月宫,魔纹玉榻。

污秽的血光在墨玉灯柱的魔晶上流转,将玉榻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暗红中。

夏白芷慵懒地斜倚在玉榻边一张同样由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宽大宝座上。

她换下了白日那身繁复的魔纹长裙,只穿着一件轻薄如烟的玄色丝袍,勾勒出妖娆的曲线。

半面在幽光下显得柔和了些许,另外半张脸在阴影中,神情莫测。她手中把玩着一颗鸽卵大小、散发着柔和月华之力的宝珠——那是从凌霄宗宝库中搜刮的战利品之一,原本纯净的月华之力已被魔宫的气息污染,光华黯淡。

她的目光,却并未在宝珠上停留太久,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流连在玉榻上那个如同沉睡的人偶身上。

云涯依旧安静地躺着,双目紧闭。

深紫色的魔纹在血光下仿佛拥有生命般微微起伏。

白日那声麻木的“主人”似乎耗尽了这具残躯最后一丝主动回应的力气,此刻只剩下死寂的顺从。

时间在魔宫中无声流淌,只有魔晶散发的光雾如呼吸般明灭。

不知过了多久,夏白芷把玩宝珠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抬起眼,望向宫殿穹顶那流转的污秽魔光,似乎在感知着什么。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疲惫,从她妖异的眼底深处掠过。

她放下宝珠,起身,赤着雪白的双足,无声地走到玉榻边。没有白日的命令,没有刻意的妖娆,只是静静地站着,低头俯视着云涯的脸。

宫殿内的魔息似乎也随着她的沉静而变得粘稠、缓慢。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迟疑,轻轻拂开云涯额前几缕被魔纹沾染的发丝。动作轻柔,带着一种与这魔宫格格不入的……近乎怜惜的意味。

“……师尊?”一个极其轻微、带着一丝不确定和……难以言喻的软弱的声音,从她唇间逸出。不再是白日那高高在上的“主人”,也不是癫狂时的“云涯”,而是……尘封已久的“师尊”。

玉榻上,云涯的眼睫,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如同蝴蝶濒死的振翅,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但夏白芷的指尖,正停留在他冰冷的额角。

那细微到极致的颤动,如同电流,瞬间传递到她的指尖,狠狠击中了她的心脏!

夏白芷的身体猛地一僵!

妖异的瞳孔在瞬间收缩成针尖!脸上的慵懒和那丝不易察觉的软弱瞬间褪去,被一种极度的震惊、恐慌和……被冒犯的狂怒取代!

她触电般缩回手,仿佛被那轻微的颤动烫伤。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云涯依旧紧闭的双眼和毫无变化的脸,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她的错觉,是这魔宫幽光下的幻影。

然而,指尖残留的那一丝极其细微的、真实的悸动感,却如同最恶毒的嘲讽,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怎么可能?!魔纹已深入骨髓!神魂早已被侵蚀禁锢!他怎么可能还有反应?!

是残留的意识?还是……那缚仙环破碎后遗留的执念在作祟?!

一股冰冷的杀意,混杂着被窥破隐秘的羞怒,瞬间冲上夏白芷的头顶!她的手指猛地抬起,指尖魔息缭绕,就要狠狠刺下,将这最后一点可能的“不安定”彻底碾碎!

可就在魔息即将喷薄的刹那,她的动作再次僵住。

她的目光,落在了云涯脚踝上那枚破碎的、依旧散发着微弱魔光的青铜环残片上。那残片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一个她无法彻底抹去的烙印。

杀了他?碾碎他?

不……那样……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脸上扭曲的杀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暴虐的占有欲。

她缓缓俯下身,红唇贴近云涯冰冷的耳廓,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要刻入他灵魂深处的命令:

“看着我。”

云涯的眼睫,在沉寂了片刻后,终于再次极其缓慢地掀开。灰败空洞的眼眸,倒映着夏白芷那张近在咫尺、妖异而扭曲的脸。

“记住……”夏白芷一字一顿,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冰冷的皮肤上,“到了晚上,你该叫我……什么?”

云涯麻木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久到夏白芷眼底的耐心即将耗尽,风暴重新凝聚。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破碎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强行唤醒的、毫无生气的惯性:

“……小……芷……”

声音依旧微弱,依旧毫无波澜。

但这一次,夏白芷没有像白日那般开怀大笑。她只是紧紧盯着云涯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要从中挖掘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或痛苦。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

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失望?释然?

还是更深的空虚?——从她眼底飞快掠过。她猛地直起身,背对着玉榻,玄色丝袍在血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

“……睡吧。”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慵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更深的寒意,“明天……还要继续。”

她不再看云涯,身影化作一道淡淡的血影,消失在魔宫深处更浓郁的黑暗里。

只留下玉榻上那具布满魔纹的躯壳,和墨玉灯柱散发的、永不停歇的污秽血光。

云涯空洞的双眼,依旧睁着,倒映着上方流转的魔光。

在夏白芷身影消失的瞬间,那灰败的眼底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几乎无法被任何神识察觉的、属于“云涯”的清明碎片,如同沉入深海的萤火,极其艰难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被无边的魔纹死寂彻底淹没。

无人察觉。

唯有他脚踝上,那枚破碎的缚仙环残片,极其微弱地、同步地……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