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彬的沉默像一堵冰冷的墙,矗立在审讯室内。律师到来前,他拒绝再吐露任何一个有意义的字眼,只是偶尔用指尖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动作稳定得不像一个身陷囹圄的嫌疑人。然而,林宸敏锐地捕捉到,在他镜片后的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并非完全是抗拒,还有一种……近乎嘲弄的、等待验证什么似的玩味。
这种眼神,林宸在某些极度自信、甚至自负的高智商罪犯眼中见过。他们沉浸于自己设计的完美谜题中,将执法者视为需要挑战和愚弄的对象。
“他在享受这个过程。”林宸在单向玻璃后,对陈建国低语,“他在等我们按照他预设的剧本走下去,等他觉得时机成熟,或许才会抛出他真正的底牌,或者……欣赏我们走入死胡同的窘迫。”
陈建国脸色凝重:“李梦那边,细节基本清晰了。她承认当晚与刘景元因经济纠纷激烈争吵,刘景元情绪激动下推搡她,她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刺向对方胸口。她声称是过失,但法医的伤口分析报告支持了‘近距离、相对静止状态下刺入’的可能性,这与她描述的激烈推搡环境存在矛盾,更倾向于有准备的攻击。但她坚持否认使用肝素,也否认与徐文彬详细策划过时间伪造,只说案发后极度恐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懂技术’的徐文彬求助,是徐文彬告诉她‘有办法处理’,让她先离开,后面的事情她不清楚。”
“她在试图将主要罪责推给徐文彬,或者,她真的不清楚徐文彬的全部计划?”林宸沉吟。
“两种可能都存在。”陈建国揉了揉眉心,“但徐文彬不开口,肝素的注射者无法最终认定,整个‘时间伪造’计划的核心动机就始终蒙着一层纱。如果只是简单的帮前任处理现场、伪造证据,徐文彬何必做到如此极致?这不符合常理。”
就在这时,赵思妍带来了法医实验室关于肝素注射的最终报告,以及她整合了所有电子证据后的新发现。
“法医在死者刘景元的左上臂三角肌区域,发现了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注射针孔。”赵思妍指着报告上的照片和说明,“针孔周围没有明显的皮下出血或挣扎痕迹,表明注射很可能是在死者失去意识或无法反抗的状态下进行的。结合肝素起效需要一定时间,法医推断,肝素注射的时间,很可能是在致命伤之后,但距离死亡还有一小段时间间隔。”
“死后注射?”张猛皱眉。
“不,是濒死期或刚失去意识不久。”赵思妍纠正道,“这意味着,凶手在刺伤刘景元后,并没有立刻离开或者呼叫救援,而是冷静地、有目的地给他注射了大剂量肝素。这绝不是李梦描述的‘恐慌失措’状态下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个结论,极大地动摇了李梦供词的可信度,也将凶手的冷酷和预谋性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还有这个,”赵思妍将笔记本电脑转向众人,屏幕上显示着从徐文彬那部未能彻底格式化的备用手机里恢复的、更深层的数据碎片,“我们之前恢复的聊天记录提到了‘时间校准’和‘现场清理’。现在,通过更精细的数据恢复技术,我们找到了几个被删除的、加密等级更高的文件索引,其中一个文件的原始命名是……‘归档-JY-最终协议’。”
“JY?”林宸立刻捕捉到这个缩写,“刘景元名字的拼音缩写?”
“极有可能!”赵思妍点头,“我们尝试重构这个文件,但数据损坏严重,无法直接读取内容。不过,通过分析其数据结构和残留的元数据,发现这个文件最初创建的时间,远在案发之前,大约在三个月前。而且,其数据特征显示,它可能不是一个简单的文档,而更像是一个数据压缩包或某种程序的配置文件。”
三个月前!远在李梦与刘景元矛盾激化、乃至案发之前!徐文彬就在处理与“JY”相关的“最终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