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带尾端泛起的那丝金芒,像根细针扎进云绵绵的眼底。她没动,连呼吸都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这诡异的光。
可心里已经炸了锅。
“你一个天天拿酒坛子当枕头的人,留个破布条还能当阵眼使?”她盯着那抹微光,嘴上嘀咕着,手却已经缓缓探向腰间。
布料摩擦的声音很轻,像是谁在耳边撕了一张旧符纸。她把红绸带解了下来,指尖捏着一端,另一端垂落,几乎要贴上地面。
就在那一瞬——
金芒猛地顺着绸带滑下,像水银泻地,又像一道活过来的符线,沿着石门底部的纹路迅速蔓延。原本僵持的双重封印忽然震颤起来,左边云家祖纹亮得刺眼,右边林家魔纹则如遇天敌般剧烈扭曲,像是被烫伤的蛇。
云绵绵瞳孔一缩。
“不是钥匙。”她低声说,“是身份卡。”
话音未落,整道石门轰然一震,裂缝中溢出的气息骤然清晰——不再是模糊的剑鸣余波,而是某种沉睡已久的意志苏醒时的喘息。
她认得这气息。
混着三分醉意、七分懒散,还有藏在袖口里永远洗不掉的陈年酒渍味儿。是洛玄离没错,但比平时多了种说不出的沉重,像是背着一座山走路,每一步都在耗命。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空气突然凝滞。
风停了,尘埃悬在半空,连她自己呼出的白气都被冻住。紧接着,一股压迫感从九霄之上压下来,像是天地闭眼,只为盯她一人。
天罚来了。
而且是冲着这扇门来的。
她咬牙,知道不能再等。抬手就将红绸带高高举起,另一只手狠狠咬破指尖,鲜血滴落在布面上,迅速渗入那些早已褪色的经纬之中。
血迹刚落,绸带上的金芒暴涨,竟化作一道光柱直冲封印核心!
她一边画符一边默念:“我以云氏圣女之名,代执此契——开!”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刹那,整座石门发出一声巨响,像是锁链崩断,又像是某种古老契约被强行改写。
十字形裂痕自中心炸开,光芒四射。
一道人影缓缓浮现。
鸦青长发,玄色广袖,右臂缠着一条和她手中一模一样的红绸带。面容冷峻,眉心一点朱砂若隐若现,唇角却挂着她再熟悉不过的讥诮笑意。
“小团子。”他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胆子越来越大了。”
云绵绵眼眶一热,差点脱口而出“师叔”,硬生生憋住,反倒冷笑一声:“您绑个破布条当辟邪符,原来是给自己上锁?早说啊,我还以为是定情信物呢。”
那人轻笑,肩线微微松了些:“你聪明得很……这封印,镇的是我的剑魂。”
一句话,像雷劈进脑子。
她愣住。
“你说什么?”
“天罚要的不是你。”他目光沉沉看着她,语气平静得不像在说自己,“是我。”
她猛地抬头,这才发现虚影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每说一个字,就有细微的光点从轮廓边缘飘散,像是风中的灰烬。
“那你现在算什么?被关押的囚犯?还是自我献祭的工具人?”她声音发紧,“传音符炸成那样,血都快流干了,结果你是故意让我别来?”
“我不是让你别来。”他顿了顿,眼神难得认真,“我是怕你来了,就走不了了。”
她还想说话,忽然察觉头顶异样。
抬头一看,原本昏暗的穹顶不知何时已被一片紫黑色雷云覆盖,电光在云层中翻滚,如同巨兽睁眼。
天罚……真的来了。
而且这次的目标,清清楚楚指向这道石门,以及门内那个即将消散的虚影。
“所以你就一个人扛?”她声音陡然拔高,“抗天罚、背黑锅、装失联,最后连死都不让别人插手?洛玄离你是不是有病?”
他居然笑了,笑得有点累:“你说对了,我确实有病。病根叫‘护短’。”
她气得想砸东西,可手里只有这条破绸带。攥得死紧,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