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玄离的手劲松了,云绵绵抽回手腕,指尖在袖口轻轻一擦,像是要抹掉什么看不见的痕迹。她低头揉了揉腕子,声音软得像刚出炉的糯米团子:“师叔力道还是这么重。”
话是笑着说的,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漾起来。
她转身就走,裙摆扫过地砖接缝处一道细小裂痕,脚步稳得不像刚经历过一场灵魂震荡。洛玄离没拦她,也没问她要去哪儿,只是默默跟在三步之后,斩相思的剑鞘偶尔磕着台阶,发出清脆一响。
云砚蹲在藏书阁外的石狮子头上啃瓜子,见两人过来,瓜子壳“啪”地吐出老远。他眯眼打量云绵绵,又瞥了眼洛玄离,嘀咕:“这俩站一块儿,一个像刚被雷劈过的桃子,一个像喝多了酒准备砸场子的醉汉,真是一对难兄难妹。”
云绵绵一脚踹在他坐的石狮子底座上,石头“咔”地裂了条缝。
“老东西,少废话,带我进《九洲地脉考》的禁阅区。”
云砚跳下来,掸了掸袍子上的灰:“你连门都进不去,守阁长老今早刚换了心魔印,专防你这种心思不纯的小辈。”
“我不纯?”她歪头一笑,“我是去查天门线索,光明正大。”
“那你干吗把碧玉葫芦捂得那么紧,指节都白了?”
她没答,只是抬脚往里走。
洛玄离忽然开口:“让她进去。”
云砚翻白眼:“你当我是什么?宗门执事?我说了不算。”
“你说了算。”洛玄离淡淡道,“因为你偷换了守阁阵法的主符,现在整个藏书阁的禁制,认的是你算盘上的铜钱纹。”
云砚僵住,半晌咧嘴笑了:“好家伙,瞒了三百年,居然被个小丫头的姘头戳穿了。”
“谁跟他是姘头!”云绵绵翻了个白眼,“他是我师叔。”
“哦——”云砚拖长音,“那你刚才看他眼神,怎么跟看初恋似的?”
“我看你是想尝尝我的雷雾炖猪蹄。”
三人吵吵嚷嚷进了阁楼深处,守阁长老坐在案后打盹,脑袋一点一点,完全没察觉有人越过了七重禁制。
云绵绵径直走向靠墙那排乌木书架,指尖拂过一本泛黄古卷的脊背,《九洲地脉考》四个字已褪成暗褐色。她抽出书,翻开最后一页——
纸被齐整割走,只留下半行墨迹:
“……藏于缥缈东岭之下”。
她眉心微跳。
这不是普通的撕扯,是用灵力凝刃精准切割,手法干净利落,连纤维断裂的方向都一致。更关键的是,残留的墨点微微发蓝,说明动笔之人用的是林家特制的夜光墨。
而佩银鱼佩的那个“人”,三日前深夜来过。
她闭眼,人形鉴宝仪悄然启动,识海中浮现出模糊画面:夜风掀动帘角,一道身影立于书前,刀光一闪,残页入袖。那人转身时,腰间银鱼佩晃了一下,映出半张温润笑脸——
云翳。
她睁眼,眸光冷了几分。
“看出什么了?”洛玄离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
“看出有人比我们还急着找天门。”她合上书,语气轻快,“你说巧不巧,偏偏这页讲的是咱们宗门的地脉秘藏。”
洛玄离皱眉:“东岭之下?那是剑冢入口。”
“哎哟,这就对上了。”云砚突然从梁上冒出来,手里晃着一张焦黄纸片,“你们猜我在哪儿捡到这玩意儿?”
云绵绵眯眼:“你偷的吧。”
“冤枉啊!”云砚拍胸脯,“这是我在后山晒账本的时候,一只乌鸦叼来的!我怀疑是天意。”
“乌鸦会飞进禁地偷残页?”她冷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那你当我是啥?”云砚撇嘴,“三坛醉仙酿,换这半页纸,爱要不要。”
“上次你拿我十瓶养魂露换颗劣等丹,这次还想宰我?”
“那不一样!”云砚瞪眼,“这次可是冒着被天道盯上的风险!这纸上沾了‘地脉封印血’,碰多了容易断子绝孙!”
“那你刚才为啥捏得那么起劲?”
“我戴手套了!”
“你手在哪?”
“……反正我没空手摸。”
云绵绵懒得跟他扯皮,直接扑上去咬他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