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恳切,洞察深远。李宗仁深以为然,次日便将此预测郑重呈报给了委员长。他记得清楚,委员长当时只是眼皮微抬,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淡淡一句“知道了”,便再无下文。
后来在军事会议上,他也曾再度提出此议。会上有人击节赞同,认为此判断切中要害;也有人嗤之以鼻,认为日军兵力已捉襟见肘,跨海攻击纯属无稽之谈。而委员长的态度,始终是模棱两可,最终只象征性地向广州增派了四个师的兵力,并未从根本上加强两广沿海的防御。
结果呢?日军果然以精锐部队,出其不意,一击而下广州!消息传来,举国震动,武汉前线军心动摇。
李宗仁心中暗叹。委员长的心胸本就不算宽广,此事之后其心情之复杂可想而知。更何况,萧远志虽是中央军出身,却与他们桂系往来密切,在派系林立的格局下,这种跨越派系的交往,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与桂系的亲近越过了派系的藩篱。 如今,借着这个由头,将萧远志从正规军师长“擢升”为敌后游击司令,这手“明升暗降”,既遮掩了当初拒绝良策的失误,又顺势剪除了一个可能与桂系走得太近的潜在威胁,还顺带在敌后埋下了一颗钉子。一石三鸟,这确实是委员长的手笔。
李宗仁与身旁的白崇禧目光再次不经意的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为萧远志感到惋惜,也为这党内和军中无处不在的权术算计,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委员长的命令,很快送达了101师的师指挥部。
萧远志拿着电文,站在临时师部门口,望着山谷间弥漫的晨雾。
王大山凑过来,瞥了一眼电文,啐了一口:“妈的,鲁东战区总司令。还中将军衔,听着倒是威风,可补给呢?兵员呢?就给个空头衔,让咱们在敌后自生自灭?明摆着是把咱们当后娘养的扔出来了!”
参谋长顾维汉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的说道:“师座,委座此举,意味深长啊。我们困守此地,与主力隔绝,名义上晋升,实则断了我们回归正规序列的路。
萧远志沉默着,将电文折好放进内兜。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疲惫与平静。他的目光扫过两位生死与共的兄弟,又扫过周围那些眼神坚定的士兵。
“后娘养的?”他轻轻重复了一句,嘴角扯出一丝苦涩,“大山,少白,你们说的都对。这是明升暗降,是猜忌,是排挤。”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两个人耳中:“可你们别忘了,我们现在脚下踩着的,是中国的土地!我们身后,是成千上万在鬼子铁蹄下挣扎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