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阻止了这件事。”博士平静地说,“但也因此暴露了潜伏人员,不得不提前采取行动将你带出。净世会(隼)和老板残党(张明远)的介入,让局面更加混乱。我们必须抢在他们造成更大破坏前,取得主动权。”
“取得主动权?怎么取得?”林深抬起头,直视博士的眼睛,“把我控制在这里,然后去救沈瑶?”
“控制?”博士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苦涩,“林深同志,如果我们想控制你,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清醒地和我谈话了。我们可以用药物,用催眠,用很多不那么文明的手段。但我们没有。”
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厚重的、边角磨损的皮革封面笔记本,轻轻放在林深面前。“这是你母亲林婉同志早年参与时序初步观测项目时的工作笔记副本的一部分。原件应该在维稳委员会的档案馆里吃灰。里面有一些她未发表的猜想和草图,关于时序残留可能具有的某种共振衰减特性,以及利用特定频率的地脉波动进行无害化诱导的设想。我们的研究方向,很大程度上受她启发。”
林深猛地翻开笔记本。熟悉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还有那些只有他和母亲才懂的简略符号和草图。是真的。他的眼眶瞬间发热。
“我们救你,是因为你是林婉的儿子,是守辰最后的血脉,是唯一可能真心理解并愿意完成她未竟之事的人。”博士的声音低沉下来,“也是因为,根据我们的评估,你是在当前所有变量中,最有可能在保护沈瑶的前提下,与我们合作达成最终解决方案的人选。”
“合作?具体要我做什么?”林深的声音有些沙哑。
“首先,你需要恢复体力,处理伤口。寒鸦会负责你的安全和生活。”博士指了指角落的年轻人,“其次,我们需要你详细回忆并记录下你从母亲笔记、归墟、源眼以及所有相关经历中获得的一切感知、意象和信息碎片,尤其是那些非逻辑的、直觉性的部分。这对我们完善模型至关重要。”
“然后呢?”
“然后,当沈瑶小姐的身体状况在我们的医疗团队干预下稳定到一定程度,我们需要安排一次安全的、非侵入式的远程共鸣尝试。”博士调出另一份计划书概要,“利用改进的非接触式脑波采集和场共振技术,在你和沈瑶都处于相对放松和稳定的状态下,尝试建立微弱的连接,观察印记的反应模式,寻找安全引导的可能性。整个过程会有严格的医学监控和即时中止机制。”
听起来比隼的强制引导和园丁的活体采样要人性化得多。但林深依旧不敢完全相信。
“我怎么能确定,你们的远程共鸣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刺激或控制。”
“因为我们允许你全程监督技术参数,并拥有单方面中止的权利。”博士坦然道,“甚至,我们可以将部分核心技术原理向你公开。我们是研究者,不是刽子手或野心家。我们要的是解决问题,不是制造更多问题。”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诚恳:“林深,时间不多了。净世会在寻找一次性解决的爆破点,维稳委员会在加紧对沈瑶的控制和研究,张明远那样的疯子更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每拖延一天,沈瑶的危险就增加一分,彻底解决问题的窗口也在缩小。我们需要尽快开始。”
林深沉默良久,看着屏幕上沈瑶安静的睡颜,又看了看母亲熟悉的字迹。博士的话逻辑清晰,提供的证据有说服力,态度也显得真诚。但这也许只是更高明的伪装。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还是这句话。
“可以。”博士点头,“但请别太久。最迟今晚,给我答复。在此期间,你可以自由活动在这个安全屋范围内,可以查阅这些非核心的资料,也可以向寒鸦询问任何操作细节上的问题。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他站起身:“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寒鸦,照顾好林深同志。”
寒鸦点了点头。
博士拿起桌上一份文件,走向另一扇通往内部房间的门,在门口停下,回头道:“顺便说一句,磐石队长还活着。我们的人在他被转移去所谓二次手术的路上做了手脚,他现在在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接受治疗。如果你想见他,等时机成熟,我可以安排。”
林深浑身一震,猛地看向博士。
博士没有再说什么,推门而入,门轻轻关上。
房间内只剩下林深和沉默的寒鸦。屏幕上,修配站的火势已被控制,浓烟滚滚。疗养院的画面中,可以看到一些车辆频繁进出,气氛紧张。
林深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母亲的字迹,磐石生还的消息,博士看似坦率的提议信息太多,冲击太大。
寒鸦默默地烧了一壶热水,泡了一杯热茶,放在林深手边,然后又退回到角落,擦拭保养着他的武器,动作娴熟而安静。
林深端起茶杯,温热透过瓷壁传来。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决定。这个自称渡鸦的组织,究竟是绝望中的援手,还是另一个更精致的陷阱?
他口袋里的手表和那点暗红碎屑,微微发着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