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液如潺潺细流般,一点点滴入血管,高烧如潮水般逐渐退去,温婉像一个安静的睡美人,陷入了更深沉的梦乡。病房里静得仿佛能听见时间的流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两人轻浅的呼吸声,如同夜曲中的音符,轻轻奏响。
凌云依旧如雕塑般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握着温婉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虽然依旧比正常偏高,但已不像之前那样滚烫灼人,仿佛是冬日里的暖阳,温暖而不炽热。他紧绷的神经如同拉满的弓弦,稍稍放松,连日来的疲惫和此刻深夜的静谧,如同一股清泉,缓缓流淌进他的身体,让他的意识也有些朦胧,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
就在他的眼皮如同千斤重,几乎要阖上眼时,病床上的温婉忽然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不安地动了动,眉头紧蹙,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呓语。
凌云如同触电般立刻清醒过来,凑近了些,屏息倾听,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不要……琛琛……别怕……”她似乎在梦中遇到了什么令她焦虑的事情,声音带着无助的颤抖,“妈妈在……”
凌云的心猛地一抽,知道幼儿园那件事终究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连在病中都不得安宁。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抚:“没事了,琛琛没事,我在。”
他的声音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温婉的眉头舒展了些许,但呓语并未停止。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变得更加模糊,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从未在她清醒时显露过的、深切的委屈和脆弱:
“……为什么……不理我……”
“……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等你……好晚……”
断断续续的词语,拼凑出的却是过去五年婚姻里,无数个被忽视、被冷落的夜晚和小心翼翼的期盼。那是她清醒时绝不会再提及,甚至可能早已强迫自己遗忘的伤口。
凌云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境下,以这种方式,听到她内心最深处的委屈。
而紧接着,更让他心如刀绞的呓语传来,带着哽咽的哭腔:
“……对不起……”
“……凌云……对不起……”
“……是我不够好……所以……你才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