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他闭上眼睛,似乎说这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刚积聚起来的气力,但眉宇间的担忧却消散了。
温婉看着他重新闭目养神,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他微弱的温度和力道,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护士进来换药,掀开他背部的纱布时,那道狰狞的缝合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温婉下意识地别开了眼,心口一阵抽紧。
换药的过程显然极其痛苦,凌云额头的冷汗瞬间密集,身体也因为强忍疼痛而微微颤抖,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泄露了他的煎熬。
温婉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只能在他痛得浑身紧绷时,下意识地伸手,轻轻覆上他紧握成拳的手。
他的拳头,在她手心缓缓松开了些许。
换完药,护士离开,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凌云像是打了一场硬仗,疲惫不堪,但精神却比刚才好了一些。
“婉婉,”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清晰了许多,“你……一直守在这里?”
温婉没有否认,只是拿起一旁温着的清粥:“医生说你可以吃一点流食了,我喂你。”
她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粥,吹凉,送到他唇边。
凌云顺从地张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他吃着粥,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深不见底的悔恨,还有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小心翼翼的珍视。
他不再提自己的伤,不再提疼痛,只是在她喂完粥,细心替他擦拭嘴角时,低声说了一句:
“辛苦你了。”
还有,“对不起。”
温婉收拾碗勺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回应那句“对不起”,只是轻声说:“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她扶着他慢慢躺好,为他掖好被角。整个过程,他都异常配合,目光始终追随着她,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阳光暖暖地照在两人身上,病房里弥漫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平和与温馨。
温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凌云因为药效和疲惫再次沉沉睡去,他英挺的眉宇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冷峻疏离,反而带着一丝脆弱和依赖。
她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醒来后,对自己伤势的漠不关心,对她和儿子细致入微的担忧,以及那一声沉甸甸的“对不起”,都像重锤,一下下敲打在她自以为坚固的心防上。
她守在这里,不仅仅是因为责任或者同情。
一种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厘清的情感,正在破土而出,与过去的伤痛激烈交锋。
而病房外,隐约传来的嘈杂人声,预示着另一场风波即将来临——关于凌总重伤的消息,显然已经无法掩盖,媒体闻风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