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异国的夜空,将凌云迅速送往了当地最好的医院。经过紧急手术,医生告知,情况比看上去要幸运——匕首险险避开了所有重要器官和大血管,虽然失血不少,但并未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堪称不幸中的万幸。
真正的“虚惊一场”。
然而,身体上的危机解除,并不意味着内心的风暴能够轻易平息。
温婉固执地守在凌云的病床边,不肯离开。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沾染了他血迹的晚礼服,手指上干涸的暗红触目惊心。顾瑾言默默为她拿来了一件干净的外套披上,又安排了人处理后续事宜,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麻药效果未过,凌云仍在昏迷中,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但平稳。病房里只剩下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以及温婉自己尚未平复的、急促的心跳。
“虚惊一场”四个字,反复在她脑海中盘旋。
是的,他没事了。不会死。这让她几乎要虚脱,巨大的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她的神经。
可真的只是“虚惊”吗?
她看着他那张安静的睡颜,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酒会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他毫不犹豫扑过来的身影,匕首刺入他身体时那声闷响,他瞬间惨白的脸,以及……他倒在她怀里,用尽最后力气说出的那三个字。
“我……爱……你……”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带着滚烫的温度,烙印在她的心上,灼烧着她自以为坚固的心防。
为什么?
为什么又要为她挡刀?
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说那句话?
上一次,在废弃厂房,他救的是琛琛,是他们的儿子。她震撼,感动,心防松动。
而这一次,在这异国他乡,他保护的,仅仅是她温婉。甚至在他推开她的瞬间,他可能根本来不及思考顾瑾言就在旁边,来不及思考任何后果,只是纯粹的本能——保护她,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这份纯粹,比任何精心设计的弥补和忏悔,都更具冲击力。
还有那句“我爱你”……
在过去五年的婚姻里,她曾无数次在心底卑微地期盼过这三个字,却从未听他说出口。直到离婚后,直到他两次濒死之际。
泪水再次毫无预兆地滑落。这一次,不是为了恐惧,而是为了那份迟来的、以生命为代价的、沉重到她几乎无法承受的告白。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地,轻轻触碰他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冰冷的手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真的还活着,真的还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种汹涌的、连她自己都无法掌控的情感,在胸腔里疯狂冲撞。是后怕,是心痛,是动容,或许……还有一丝被深深埋藏、却在此刻破土而出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东西。
顾瑾言轻轻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温婉握着凌云的手,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无声流泪。那画面,充满了难以介入的悲伤与……某种羁绊。
他心中一叹,悄然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