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个假的也行。”掌柜眼皮都不抬,“只要人别死屋里。”
王皓提笔,在簿子上写下“王德顺”三个字。
雷淞然凑过去看:“你咋不写你自己名?”
“写了你认识?”王皓收笔,“下一个。”
李治良哆嗦着手写了个“李大山”,雷淞然写“雷二柱”,史策写“张秀英”,龙傲天写“刘狗剩”。
掌柜扫了一眼,冷笑:“还挺会起。”
“乡下人嘛。”雷淞然笑嘻嘻,“起太好听怕招灾。”
掌柜懒得理,扔过一把钥匙:“二楼东头,自己上去。热水没了,想洗自己烧。”
王皓接过钥匙,转身招呼大家上楼。
楼梯嘎吱响,每踩一步都像要断。李治良扶着墙,一级一级往上挪。雷淞然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看楼下。
史策走在中间,手一直按在算盘上。龙傲天背着柴捆,喘得像拉风箱。
二楼走廊黑乎乎的,只有尽头一扇小窗透光。东头房间门开着,里面摆着五张窄床,炕席发黑,墙角有老鼠洞。
王皓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反锁房门。
他把皮箱放在床头,靠墙。史策把算盘挂上腰,走到窗边掀开一角布帘。
外面是条窄巷,堆着煤筐和破桶。巷口有巡警走过,皮靴声清脆。
“暂时安全。”她说。
李治良一屁股坐在床上,包袱还抱在怀里。他额头冒汗,手指关节发白。
雷淞然坐到他旁边:“哥,放一下吧,又没人抢。”
“不行。”李治良摇头,“图在这儿,我不能松手。”
“那你睡也抱着?”
“对。”
雷淞然叹气,转头看王皓:“大哥,咱接下来咋办?”
王皓没答,从皮箱里摸出个小本子,翻开一页,上面画着几条线。
“先休整一夜。”他说,“明天我去打听个人。”
“谁?”史策问。
“冠朝。”王皓合上本子,“古玩收藏家,早年跟楚墓有关。”
屋子里静了一下。
雷淞然挠头:“这人靠谱吗?”
“不知道。”王皓说,“但他是目前唯一可能知道藏宝图线索的人。”
李治良抬起头:“那……那要是他也是坏人呢?”
“那就让他知道,”王皓把烟斗夹回耳朵上,“咱们不是好惹的。”
雷淞然咧嘴笑了:“我就喜欢听这句。”
史策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走廊没人。
她转身说:“今晚轮流守夜。我和王皓前半夜,你们后半夜。”
“我守!”李治良突然站起来,“我能行!”
“你歇着。”史策语气不容反驳,“你伤还没好。”
“可我——”
“没有可。”史策打断他,“你是保管图的人,你得活着。”
李治良嘴唇动了动,最终坐下,手还是没松开包袱。
雷淞然看着他,轻声说:“哥,睡会儿吧,我替你盯着。”
李治良摇摇头:“我不困。”
“那你闭眼。”雷淞然躺下,拍了拍身边位置,“我给你讲个笑话。”
“啥?”
“说一个财主请客,让厨子做道‘天下第一菜’,厨子端上来一盘盐。财主问这是啥,厨子说——‘咸(闲)得慌’。”
李治良没笑。
雷淞然也不恼:“再来一个?”
王皓看了眼窗外,天全黑了。
他走到门边,低声说:“都别睡太死。”
史策点头,从袖里抽出一根细铁丝,别在耳后。
李治良终于把包袱轻轻放在胸口,闭上眼。
雷淞然盯着屋顶,嘴里还在嘀咕:“哥,等这事完了,咱开个小饭馆,你掌勺,我跑堂,保准比这客栈强……”
话没说完,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有人在大声吼叫,接着是桌椅翻倒的声音。
王皓立刻起身,贴到门边。
史策拔出铁丝,站在窗旁。
雷淞然握紧拐杖,李治良猛地坐起来,手重新抓住包袱。
龙傲天从床上滚下来,压低声音:“咋了?”
王皓竖起一根手指。
楼下吵闹声越来越大。
然后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石板街上。
皮靴。
很多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