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没说话,把草图收了起来。他走到桌边,拿起水壶摇了摇,空的。他刚想说什么,李治良已经接过壶,拎到院角的水缸边,哗啦啦灌满,又提回来放下。
“水是凉的。”他说,“烧了再喝。”
“不用。”王皓拦他,“省着点火。”
“烧一壶也不费事。”李治良还是蹲到灶台前,塞进几根柴,划了根火柴点着。火苗窜起来,照亮他半边脸。
雷淞然靠着桌子啃干粮,看着哥哥的背影,突然不笑了。他把最后一口咽下去,轻声说:“哥,你比以前胆大了。”
李治良没回头:“不是胆大。就是觉得……咱们得有个窝。”
屋里安静下来。灶膛里的火噼啪响,水壶开始冒气。史策坐到桌边,把算盘推到中间,像是准备记账。王皓也坐下,手搭在桌沿,看着那壶水慢慢沸腾。
李治良把烧好的水倒进暖壶,又把灶台灰扒出来,用铲子摊平,盖上一层新土。他端着盆出去倒灰,回来时顺手把院里的碎砖踢到墙角堆好。
“这下利索了。”雷淞然伸个懒腰,“住着都敞亮。”
李治良坐回板凳,怀里还是抱着木箱子,但姿势松了些。他额头出汗,呼吸平稳,眼睛亮亮的。
史策看着满屋整齐的物件,忽然说:“这屋子,总算像个家了。”
没人接话,但气氛变了。紧绷的弦松了一截,肩膀都塌下来几分。
王皓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目光落在李治良身上:“你记得土地庙门环多久了?”
“从小就记着。”李治良说,“每年清明,我去上香,都看一眼。”
“你还能画出来吗?”
“能。”李治良点头,“我试试。”
他找来一张纸,拿起铅笔,手有点抖,但一笔一划很稳。蛇头、衔环、底座花纹,慢慢成形。画到一半,他停下,皱眉:“不对,右边蛇眼应该是凹进去的。”
他撕掉重画。
雷淞然凑过去看:“嘿,还真像那么回事。”
王皓盯着图纸,手指轻轻敲桌。史策也凑近,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点了点图上一处:“这里有个小缺口,像是后来磕的。”
“对!”李治良抬头,“去年下雨,庙檐掉了块瓦,正好砸在环上。”
王皓和史策对视一眼。
“如果设计者真的用了这个门环做原型。”王皓说,“那机关的关键,可能就在这个缺口的位置。”
“那就是说。”史策接话,“承露台的机关锁,必须有一个对应的凸起,才能完全契合。”
“差一点都打不开。”王皓点头。
雷淞然听得脑袋疼:“你们能不能等会儿再研究?让我先缓过神来。”
“你缓你的。”史策瞥他,“我们说我们的。”
李治良把画好的图轻轻吹了下,递给王皓。王皓接过去,对着光看,神情专注。
屋外风大了些,吹得窗纸哗哗响。院角那堆刚码好的柴火,最上面一根被风吹动,滑了下来,砸在另一根上,发出一声轻响。
李治良立刻扭头看过去。
他站起身,走过去把那根柴重新放好,还用脚踢了踢底座,确保不会倒。回来时,他顺手把门栓拉了一下,咔哒一声,锁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