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仅仅是漫长征程的起点。
陈佳乐的身体如同被暴风雨蹂躏过的幼苗,两个月的昏迷卧床导致肌肉严重萎缩,四肢纤细得触目惊心。最初,她连自主翻身都做不到,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剧烈的酸软和不受控制的颤抖。
正式的复健治疗在医生评估后迅速展开。
每天上午,康复治疗师都会准时来到病房。
最初是极其基础的被动运动——治疗师托着她的腿,一遍遍地做屈伸,活动踝关节。
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就足以让陈佳乐疼出冷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顾清岚始终陪在一旁。她不再是那个只能无助垂泪的恋人,而是变成了最坚定的“助教”和最柔软的依靠。
治疗师指导时,她看得无比专注,默默记下每一个要点。
当治疗师离开,她会依照记忆,在休息间隙,一遍遍为陈佳乐按摩腿部肌肉。
她的手法从生涩渐渐变得熟练,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温热力度,小心避开留置针,在那萎缩的肌理上耐心揉按,试图驱散顽固的酸胀。
“疼就掐我。”顾清岚总是这么说,把自己的小臂递过去。
陈佳乐却从未真的用力。她只是紧紧攥着顾清岚的衣角,或将额头抵在她坚实的手臂上,忍耐着身体里一波波袭来的、如同潮水般的无力感和钝痛。
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白色碎发,黏在苍白的皮肤上。
“我……是不是很没用?”
在一次尝试抬腿失败后,挫败感让她声音带上了哽咽。
曾经能跑能跳,甚至能在危急关头爆发出惊人力量的身体,此刻却连这样一个简单的指令都无法完成。
“胡说。”
顾清岚立刻打断,用温毛巾轻轻擦拭她的额角,眼神坚定。
“你能醒过来,已经是创造了最大的奇迹。乐儿,慢慢来,我们不急。我会一直在这里,一天,一个月,一年,多久都等。”
她俯身,额头轻轻抵着陈佳乐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你忘了?我们说好要一起看婚纱,办订婚宴的。为了那个目标,我们一起努力,嗯?”
陈佳乐望着近在咫尺的、盛满了鼓励和爱意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映照出自己倔强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将眼眶的湿意逼了回去。
...
一个多月后,在医生和复健师的共同努力下,陈佳乐的状况显着改善。
她可以在搀扶下缓慢行走,手臂也渐渐有了力气,能自己用勺子吃饭,虽然偶尔还会颤抖。
医生批准了她出院回家休养,但要求定期回医院复查和巩固训练。
出院那天,阳光明媚。
陈志军和雪莉早早到来,脸上是数月未见的轻松。
顾父顾母也来了,帮忙收拾着零零碎碎的物品。
顾清岚细心地为陈佳乐穿上柔软的卫衣和运动裤,蹲下身,替她系好鞋带。
动作自然,仿佛已成习惯。
“我们回家了,乐儿。”
她起身,微笑着伸出手。
陈佳乐将手放入那温暖的掌心,借着她和母亲的力道,慢慢从轮椅上站起。
脚踏实地、依靠自身力量站立的感觉,让她鼻尖微酸。
“嗯,回家。”她轻声回应。
坐进车里,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高楼、车流、人群……熟悉又略带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