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经验丰富的猎人,她的耳朵对山林里的异动格外敏感,刚才她分明听见远处传来树木倒地的“簌簌”声,沉闷而突兀。
若是寻常伐木,该有锯子拉扯或斧头砍斫的持续声响才对,但她只听到了一声断裂的“噼啪”,干脆利落。
难道是被野兽撞倒的?
喀兰圣山附近的大型猎物可遇不可求。
她握紧猎弓,放轻脚步,循声摸去。没走多远,右侧灌木丛忽地一动,一只灰褐色的云兽蹿了出来。雪猎几乎本能地抬手、引弓、松弦,“咻”的一声,箭矢精准地没入云兽颈侧。猎物挣扎几下,不动了。
她上前提起尚温热的云兽,心下疑惑未消,继续朝声音来源处前进。刚绕过一块覆满苔藓的岩石,头顶树冠“扑棱棱”一阵响,一只肥硕的羽兽惊慌飞起。雪猎眼疾手快,又是一箭,羽兽应声坠地。
今天运气这么好?她捡起第二份猎获,眉头皱得更紧。
还没等她理清头绪,前方另一处矮丛又是一阵窸窣,第二只云兽慌不择路地跑过她面前的小径。
雪猎:……
她本来还想去看撞倒树的大家伙,但箭囊里的箭不多了,手上也快拿不下。
今天的猎获挺丰富,就是来得有点莫名其妙……
难道……跟昨夜天空那奇异流转的绿光,以及山下盛传的“耶拉冈德显灵”有关?
雪猎一头雾水地带着猎物下山了。
呼,她终于走了——”克洛丝探出头来,抹了把汗——她身边有几只笼子,里面是她提前抓的小动物,用来当作引开猎人的“诱饵”。
极境目送着雪猎的身影消失在林线之下,对着通讯器轻快地说:“危机解除!可以继续了。”
“噼啪。”
又是一声干脆利落的轻响,Sharp的剑下,另一棵标注好的树木缓缓倾斜、倒下。
……
佩尔罗契家。
古罗带着刚打探来的消息,风风火火地回来汇报:“阿克托斯老爷!希瓦艾什家那工地看得死紧,除了那群炎国来的学生崽子,谁也不让靠近!河谷那边的工人嘴巴也严,只含糊说什么‘工地上都是虫子’,‘蚂蚁成堆地在搬东西’,再问就一问三不……”
踏进大厅,他的话戛然而止。
只见大厅中央,壁炉里的柴火正燃着最后一点余烬,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橙红的光晕柔和地映照出壁炉边的榻上、睡得层层叠叠、横七竖八的三个人。
阿克托斯仰面躺着,浓密的胡须随着鼾声微微起伏,一只大手还搭在空了的酒壶上。烈夏蜷缩在他旁边,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脸颊泛着红晕,嘴里无意识地嘀咕着什么。而被他们夹在中间的“博士”,则歪着头,背靠着一个软垫,呼吸均匀。
古罗:……
他只好放轻脚步,走到壁炉边,小心地添了几根新柴,让快要熄灭的火焰重新旺起来,驱散清晨渗入的寒意。
把时间往回倒十个小时。
在那个因诡异极光而让许多谢拉格人辗转难眠的夜晚,或许是出于对古罗粗鲁行为的歉意,或许是真的觉得烈夏这丫头投缘,阿克托斯拿出了他珍藏多年的一支“雪境之春”。
酒瓶落了些许灰尘,标签上的字迹已有些模糊。
“这支酒,”阿克托斯用袖子擦了擦瓶身,声音低沉,“当年本来是留到我婚宴上喝的。”他顿了顿,大手一挥,像是挥开什么久远的思绪,“算了!今天就喝了吧!”
烈夏接过阿克托斯递来的木杯,凑近闻了闻,眼睛一亮。她尝了一口,那股清冽中带着辛辣、而后又泛起丝丝甘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有点辣,但又有点清甜!好酒!”她直爽地赞赏道。
“小丫头有品!”阿克托斯哈哈大笑,也给自己满上一杯,一饮而尽,胡须上沾了些许酒液。
“博士”也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感觉……有点酸?
他悄悄瞄了一眼酒瓶,又看了看阿克托斯那饱经风霜的脸庞,为婚宴准备的酒,这得存了多少年了?该不会是……放坏了吧?
他暗暗祈祷自己的肠胃足够坚挺……
“看在你这么慷慨的份上,”烈夏兴致很高,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皮质水囊,晃了晃,“我也把我的宝贝分给你尝尝!蜂蜜水,我老妈做的,可甜了!”
阿克托斯和烈夏喝着烈酒时尚且无事,几杯蜂蜜水下肚,两人却肉眼可见地“飘”了起来,坐姿开始歪斜,说话也带了醉意。
阿克托斯眯着眼睛,盯着“博士”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指着他:“唉?小丫头,你怎么……怎么戴了个面罩?摘了,摘了喝酒痛快!”
烈夏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咯咯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哈哈哈你认错了,大叔!那是……嗝!呃……”她打了个酒嗝,眼神迷茫了一瞬。
“博士”顿时有点紧张,生怕烈夏喝多了,把自己是假博士的事秃噜出来。
幸好,那两人已经摸不清东南西北了。
阿克托斯又摇摇晃晃地伸出手,这次拍向旁边一根支撑屋顶的粗大木柱:“唉,小丫头!我说啊——”
烈夏努力聚焦视线,很认真地纠正:“那是柱子啊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