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推杆时——
“呜——————!!!”
一阵极其尖锐、刺耳的火灾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在她身后不远处炸响!那声音不再是演习广播里的平和提示,而是真正火灾时才会启动的最高分贝的、足以撕裂耳膜的蜂鸣!
林晚的魂几乎在这一瞬间被吓飞!
怎么回事?!不是演习吗?为什么是真的警报?!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时间,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系统被触发,“噗”的一声,冰冷的水柱从喷头中猛烈地倾泻而下!如同突如其来的暴雨,瞬间将走廊和林晚浇得透湿!
冰冷!刺骨般的冰冷!
林晚浑身一颤,头发和病号服紧紧贴在皮肤上,视线被水模糊。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是真的着火了吗?在哪里?计划还能继续吗?
混乱!彻底的混乱!
原本井然有序的演习氛围被这真实的警报和喷淋彻底打破。远处开始传来真正的惊呼和奔跑声,方向不一,人群似乎失去了统一的指挥。
“着火了!真的着火了!”
“快跑啊!”
“在哪里?火源在哪里?”
广播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似乎想播报什么,但很快被更尖锐的警报和人群的嘈杂淹没。
林晚站在原地,被冰冷的水柱冲击着,茫然了一瞬。但下一秒,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窜入脑海——这火,是真的意外,还是……陆靳深发现她逃跑后,为了逼她出来,或者制造混乱抓她回去,而故意制造的?!
无论哪种,她的处境都变得更加危险!
必须离开!立刻!马上!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防火门!
“吱呀——”
门后,是阴暗、狭窄、充满回音的消防楼梯间。绿色的应急灯在墙壁上投下幽光,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混凝土的气息。上方和下方都传来了纷乱急促的脚步声,是真正在疏散的人群。
她不能下去!
程砚的路线是下到车库,但现在是特殊情况……
她咬紧牙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向上!
她知道精神病栋并不高,向上可能通往天台,也可能是死路。但向下,风险可能更大!
她逆着稀疏的、往下疏散的人流,扶着冰冷的金属扶手,开始向上攀登。她的身体虚弱,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冰冷的湿衣黏在身上,加重了负担。肺部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疼痛。
“喂!你往哪跑?疏散往下!”有好心的工作人员在楼梯拐角朝她喊。
林晚低着头,含糊地应了一声,脚下却不停。那人似乎也被紧急情况弄得自顾不暇,没有深究。
一层,又一层。
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少层,直到眼前出现一扇标着“通往天台”的门。门没有上锁,或许是为了应急疏散。
她猛地推开门——
强烈的天光瞬间刺得她睁不开眼,冰冷的风裹挟着雨水(或许是喷淋系统的水被风吹上来)扑面而来,让她几乎窒息。
天台空旷而粗糙,巨大的空调外机嗡嗡作响,地面湿滑。她踉跄着跑到天台边缘的矮墙旁,向下望去。
楼下,中庭和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穿着病号服和白衣的人群,如同蚁群。消防车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一片混乱。
而她,孤身一人,站在高处,浑身湿透,寒冷彻骨,与下方的喧嚣隔绝。
她成功了?她暂时逃离了那个病房?
不,远远没有。
她只是从一个小的囚笼,逃到了一个更大、更危险的绝境。陆靳深的人肯定在疯狂地找她。她被困在了天台上,下去就是自投罗网。
灰色的面包车,尾号7,戴着蓝色棒球帽的司机……这一切,在突如其来的真实火警面前,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计划。
希望仿佛刚刚燃起,就被这冰冷的雨水和残酷的现实浇灭。
她蜷缩在一个巨大的空调外机后面,借着机器的轰鸣和体积躲避可能的视线。寒冷和恐惧让她瑟瑟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能在这里躲多久?
程砚知道计划生变吗?
那辆车,还会在原地等她吗?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中盘旋,却没有一个答案。
她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雨丝(或水丝)落在她脸上,与温热的泪水混在一起。
自由的味道,原来是如此的冰冷、无助,且充满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