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们初步了解,康宁医院提供的病历显示,你因患有严重的精神障碍,伴有被害妄想和攻击倾向,一直在接受治疗。你对此有什么解释?”
来了。最尖锐的问题,直指她话语可信度的核心。
林晚抬起眼,迎上警官审视的目光,那双原本写满疲惫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种混合着屈辱与愤怒的光芒。
“我没有病!”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是陆靳深!是他为了控制我,为了掩盖他的罪行,伪造病历,非法囚禁我,给我服用那种……那种让人变得麻木、甚至吐露真言的药物!”
她几乎是吼出了最后几句话,胸口剧烈起伏,牵扯着肋骨的伤,疼得她脸色发白,但她死死忍住,目光毫不退缩地瞪着警官。
“你有证据吗?”警官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信还是不信。
证据……芯片里的账目?记录仪里的冲突?那些指向“处理”程砚的文件?每一样都至关重要,但每一样也都可能在她交出的瞬间,就落入不可控的境地。
“证据……我有。”林晚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决绝的警惕,“但我必须确保它们能交到真正能主持公道的人手里。”
这话几乎是在明示她对当前环境的不信任。
中年警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逼问证据的下落。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站起身。
“你的情况我们了解了。你需要接受更全面的身体检查,尤其是肋骨的伤势。同时,鉴于你提到的涉及非法囚禁、滥用药物等严重指控,以及你自身的……特殊情况,此案将由市局刑侦支队介入处理。在此期间,你需要留在这里配合调查。”
市局刑侦支队?林晚的心微微一沉。这意味着案件升级了,但也意味着更加复杂。她无法判断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我……”林晚想问自己会被关在哪里,是拘留所,还是医院?
“暂时留在这间医务室观察,我们会安排女警值守。”警官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在进一步调查和你的伤势稳定之前,这是相对合适的安排。”
没有戴手铐,没有关进拘留室,而是留在医务室“观察”。这看似人道的处理,却让林晚更加不安。这像是一种温柔的隔离,一种在规则允许范围内的软禁。
警官和记录员离开了房间。门外,果然留下了一名穿着警服的女警,静静地守在门口。
林晚重新瘫坐在病床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刚才那场无声的交锋,耗尽了她的心力。她像一只陷入蛛网的飞蛾,每一次挣扎,都只是让自己被更多无形的丝线缠绕。
她获得了暂时的“安全”,不用再亡命奔逃,不用再躲藏在垃圾堆里。但她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加坚固、更加难以挣脱的囚笼。这个囚笼有着合法的外衣,有着看似规范的流程,但其下的暗流,可能比明刀明枪的追杀更加凶险。
陆靳深的影子,仿佛无处不在。
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胸口。那几枚硬物硌着她的掌心。
真相,就在她手中。
可是,通往光明的路,究竟在何方?
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眼神却是一片冰冷的迷茫。
平静的水面之下,暗礁遍布。
而她这艘满载秘密的孤舟,又该如何,才能驶出这片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杀机四伏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