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抽出几张纸巾,又摸索着从油布包里(搜身时未被拿走)找出那支已经快没水的碘伏棉签包装,撕开,用那几乎干涸的棉签头,沾着碘伏那点残余的褐色液体,在纸巾的背面,极其快速而潦草地写下了几个字:
“程砚危,康宁医院,速救!”
她没有署名,没有留下任何能直接指向自己的信息。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绝望的尝试。
写完,她将纸巾紧紧攥在手心,等待着机会。
几分钟后,那名女警再次推门进来,准备收走餐盘。
林晚在她靠近床边的那一刻,假装虚弱地抬手想去拿水杯,手臂“无意间”碰掉了床头柜上那包写有字的纸巾。纸巾散落在地。
“对不起……”林晚连忙道歉,声音微弱。
女警愣了一下,俯身去捡。就在她拾起那几张纸巾,目光无意中扫过上面那潦草的、褐色的字迹时,她的动作明显停顿了零点几秒。
林晚的心跳几乎停止,紧紧盯着女警的脸。
女警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讶和困惑,她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林晚,眼神复杂。然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像收拾普通垃圾一样,将那几张纸巾连同其他垃圾一起,迅速拢进托盘,端起,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门被关上。
林晚瘫软在病床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她看到了!她一定看到了那些字!
她会怎么做?
会报告吗?会当作没看见?还是会……做点什么?
这是一次赌博。将希望寄托于一个陌生女警可能存在的良知和勇气上。赌赢了,或许能为一线的程砚争取到渺茫的生机;赌输了,则可能暴露自己,招致更严密的看管甚至更可怕的后果。
寂静重新降临。这一次的寂静,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每一秒都像是在等待审判。
林晚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像漂浮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在此刻都化为了听天由命的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林晚猛地睁开眼,心脏骤然收紧。
门被推开。进来的依然是韩队,但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眼神锐利如鹰,身后跟着的,也不再是那个年轻的记录员,而是两名神色严肃、气场更强的、穿着便装的中年男子。
“林晚女士,”韩队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正式感,“这二位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同志,负责你本案的调查工作。现在,我们需要对你进行更深入的讯问。”
他的目光落在林晚脸上,仿佛要穿透她的皮肉,直窥她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同时,”韩队顿了顿,语气加重,“关于你提到的程砚医生,我们已经派人前往康宁医院核实情况。”
林晚的瞳孔猛地一缩!
核实情况?
是女警汇报了?还是他们原本就计划如此?
这“核实”,是救援的前奏,还是……毁灭的开始?
她看着韩队那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两名便衣刑警那专业而冰冷的表情,刚刚因为传递出信息而升起的一丝微弱希望,瞬间被更大的、更沉重的迷雾所笼罩。
博弈,进入了更深的层次。
而她的命运,程砚的命运,似乎都系于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核实”二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