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安排在什么时候?”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平静得让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电话那头的王干事似乎也松了口气:“如果你同意,初步安排在下周三上午。地点还是你之前去过的那栋大楼。”
“好,我同意。”林晚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挂断电话,她回到画室,站在那幅未完成的《余烬》前。画布上那片沉郁的蓝色,仿佛变得更加深邃了。她拿起一支干净的小号画笔,蘸取了一点点几乎纯白的钛白,混合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暖意的浅灰,在那片蓝色的边缘,极其谨慎地,点上了一小簇如同星火般的光点。
不是耀眼的曙光,只是黑暗中,一丝倔强不灭的微光。
周三上午,她如约再次走进了那栋熟悉又陌生的大楼。程序严谨而高效,在一间布满专业设备的房间里,她通过加密线路,清晰而准确地回答了屏幕那端外国检察官提出的几个关键问题。整个过程不到一小时,全程有韩队(他今天也在场)和一名翻译陪同。
结束后,韩队送她到门口。他看着林晚,眼神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不再是纯粹的公务性保护,更像是一种对同行者的尊重。
“谢谢你的配合,林晚。”他第一次省略了“女士”的称呼,“这很重要。”
林晚微微颔首:“这是我应该做的。”
走出大楼,重新沐浴在秋日明亮的阳光下,她并没有感到疲惫或不适,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轻松。她并没有被拖回过去的泥沼,相反,她感觉自己以一种全新的、更有力量的方式,与那段过去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和解。她不再是纯粹的受害者,而是以一个主动参与者的身份,为这场跨越国界的正义,贡献了自己清晰而冷静的声音。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那家咖啡店。依旧是靠窗的位置,一杯热拿铁。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素描本,这一次,她没有画记忆的碎片,而是画下了窗外街道的一角——一个骑着自行车送外卖的小哥,一个牵着金毛犬散步的老人,几个背着书包嬉笑走过的中学生。
平凡,生动,充满烟火气。
画完后,她在画的右下角,用铅笔轻轻写下了日期。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内心深处的某些伤痕或许永远无法完全抚平。她可能还会在某个深夜惊醒,还会对突然的声响心存余悸。
但她不再恐惧未来,也不再试图彻底遗忘过去。
她学会了带着所有的经历——光明的与黑暗的,美好的与残酷的——继续前行。就像她画笔下的那簇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