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寂洞天,名副其实。
此地仿佛是被整个世界遗忘的角落,位于不周山主峰遗迹的最深处,由远古禁制隔绝。洞天内没有光线,没有声音,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那浓郁到化为实质的灰黑色死寂之气,如同粘稠的潮水般在虚空中缓缓流淌,散发出令万物终结、让灵魂冻结的冰冷气息。
寻常生灵在此,不需片刻便会生机断绝,化为枯骨,继而连枯骨都会被这死寂之气侵蚀成虚无的尘埃。然而,对于此刻的风辞晚而言,这里却是进行“寂灭涅盘”的绝佳之地。
他盘坐于洞天中央,身下是冰冷坚硬的远古岩层。那暖玉莲台已被收起,在此地,任何外来的生机都是对死寂意境的干扰。他手中紧握着那枚“归墟石”,心神彻底沉入体内,沟通着那朵摇曳的二品寂灭道莲。
【叮!宿主已进入‘万寂洞天’,环境契合度:极高。开始引导‘寂灭涅盘’进程……】
【警告:此过程不可逆,一旦开始,宿主将主动引动寂灭大道本源劫火,焚尽现有肉身、元婴及神魂结构,于绝对死境中寻求新生。成功率基于宿主道境、意志及外部辅助,当前预估:15%。失败后果:形神俱灭,真灵不存。】
【请宿主确认:是否开始?】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前所未有的冰冷与严肃。
风辞晚没有丝毫犹豫。他的道心早已在无数次生死磨砺中坚如磐石。
“开始。”
随着他意念落下,他全力运转那已达91%的寂灭大道领悟!不再去修复那些裂痕,不再去维持那濒临崩溃的平衡,而是如同点燃引线般,主动引动了沉淀在元婴深处、那来自寂灭之冢的高位格寂灭本源,以及自身对“终结”与“归源”的全部理解!
“嗡——!”
他手中的归墟石率先起了反应,散发出朦胧的灰光,一股万物归流、尽化虚无的意境弥漫开来,与洞天内的死寂之气产生共鸣,使得周遭的灰黑气流如同受到吸引般,开始向他疯狂汇聚!
紧接着,他头顶那二品寂灭道莲虚影光芒大放,莲瓣轻颤,不再是洒落滋养光辉,而是开始逆向旋转,引动了冥冥之中、存在于大道源头的某种恐怖力量——寂灭劫火!
“嗤!”
一缕细微的、仿佛能焚灭概念本身的灰色火苗,凭空自风辞晚的元婴核心处诞生!
这火苗出现的刹那,风辞晚便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炼狱的最底层!那不是肉身的痛苦,而是存在本身被否定、被分解、被强行拖向终极虚无的极致折磨!他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透明,如同燃烧的纸张般卷曲、化作飞灰!他的元婴在那灰色火苗的灼烧下,发出无声的哀鸣,裂痕迅速扩大,光芒急速黯淡!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席卷了每一寸感知!比凌迟、比抽魂炼魄痛苦千万倍!
风辞晚紧守着一丝清明,以无上意志对抗着那要将自我意识都焚尽的劫火。他回忆着寂灭道主传承中关于“死极而生”的模糊记载,回忆着自己领悟的“轮回”与“归源”真意,更回忆着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系统的陪伴,南宫月的守护,山岳尊者的期望,乃至那尚未完成的使命……
“我之道……非是毁灭……而是新生之前的必要沉寂……”
“万物皆有其终……然终并非绝路……亦是起点……”
“焚我残躯……燃我旧念……褪去此身枷锁……方见真我道途……”
他如同一个旁观者,冷静地“看”着自己的肉身化为虚无,元婴在劫火中崩解,甚至连神魂都开始如同烟雾般消散。那枚归墟石在他手中融化,化作精纯的归墟之意,融入劫火,加速着这毁灭的过程,也使得这毁灭更加彻底,更加接近“本源”的层面。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意识一旦在劫火中迷失,便会随着旧我一同彻底湮灭。
洞天之外,守山人、山岳尊者、南宫月等人皆能感受到那万寂洞天内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寂灭波动与毁灭气息。南宫月双手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美眸中满是担忧与坚定。山岳尊者面色凝重,默默调动着不周山遗迹的本源之力,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
……
祖神殿密室内,关于是否开启祖祭坛的争论也到了白热化阶段。
“不能再犹豫了!”山岳尊者(分身在此)声如洪钟,“风小友已行险一搏,我等岂能坐视?祖祭坛积蓄万古,能量确实有限,但用之造就一位希望,总好过最终与不周山一同陪葬!”
白刑尊脸色阴沉:“尔等岂知完整寂灭传承现世的后果?那或许是比深渊更大的灾难!况且,祖祭坛能量关乎最终防线,岂能轻动?”
“白刑尊,你口口声声天道秩序,可知何为真正的秩序?”一直沉默的守山人忽然开口,他目光深邃,仿佛看穿了无尽时空,“秩序并非一成不变,亦非排斥异己。深渊代表极致的混乱与毁灭,而寂灭……老朽窥得一丝天机,其终极,或许并非毁灭,而是……重构秩序的基石。此子,或许便是那破局之人。”
他缓缓起身,枯槁的身躯却散发出决定性的威严:“老朽意已决。开启祖祭坛,引动祖神意志,助风辞晚一臂之力!所有后果,由老朽一力承担!”
“守山人!你!”白刑尊霍然起身,周身秩序神链哗啦作响,但面对守山人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他最终只是冷哼一声,拂袖坐下,“但愿你不会为今日决定后悔!”
决议已定,无人再能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