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悦悦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司徒奋仁,跌跌撞撞地挪进嘉嘉大厦灯火通明的大厅。
司徒奋仁高大的身躯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纤细的肩膀上,让她走得颇为吃力。
额角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精心打理的发丝也散乱了几缕,贴在颊边。
正在值班的古叔,闻声从报纸后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看清来人后,脸上立刻堆起了慈祥又带着点八卦的笑容:“哎哟,是悦悦回来啦?这么晚……”
他的目光落在她架着的陌生男人身上,顿时来了精神,凑近几步,仔细端详着司徒奋仁那张醉倒的脸庞,语气带着试探好奇。
“这位是……?难道是我们悦悦的男朋友呀?”
“啧啧,长得蛮俊俏的嘛,就是……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啦?”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指虚点了点司徒奋仁,一副年轻人不懂节制的表情。
就在这时,马小玲、况天佑和阮梦梦也前后脚走进了大厅。
马小玲刚好听到古叔后半句话,立刻发挥了她牙尖嘴利的本色,双手环胸,挑眉笑道:“哎哟喂,古叔,您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三八了呀?”
“跟街口那些阿婆有得一拼哦!”
古叔被她说得老脸一红,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用报纸虚打了一下空气:“你这丫头!”
“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我这是关心悦悦!”
马小玲冲他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随即,她目光扫过还在努力支撑着司徒奋仁的毛悦悦,又瞥了一眼旁边站得笔直、似乎有些状况外的况天佑。
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指使:“喂,况天佑!”
“有点眼力见儿好不好?”
“没看到悦悦都快被压垮了吗?”
“快去帮把手呀!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架得住这么个大男人?”
况天佑似乎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被马小玲一点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哦……哦,好。”
他应了一声,迈步上前,动作倒是利落,伸手稳稳地扶住了司徒奋仁的另一边胳膊,轻松地分担了大半重量。
阮梦梦在一旁看着况天佑这略显迟钝的反应,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起来,小声对马小玲说:“小玲姐姐,你看天佑,有时候真的好呆哦。”
毛悦悦顿时感觉肩上一轻,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对况天佑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声音也柔和了许多:“谢了。”
正好“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了一楼。五个人鱼贯进入了略显拥挤的电梯轿厢。
马小玲按下楼层按钮,对着毛悦悦和阮梦梦交代道:“我先去珍珍家等你们啊!”
“你们动作快点,别磨磨叽叽的,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快十一点半了!”
“饭菜都要凉透啦!”
阮梦梦连忙点头,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活力,拍着胸脯保证:“知道啦小玲!”
“让你和珍珍费心啦!”
“放心,这顿饭我必须要吃到!”
l劫后余生,得吃点好的压压惊!
“我先回家让我妈吃了药,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过去!”
毛悦悦也接口道:“我把这家伙扔到沙发上,随便收拾一下马上就过去。”
“况天佑,你也先跟小玲去珍珍家吧。”
况天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人事不省的司徒奋仁,确认了一句:“啊,好……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毛悦悦摆了摆手,示意这根本不是问题:“就这几步路,没问题。你快去吧。”
电梯到达相应楼层,几人分开。
毛悦悦从况天佑手中接过司徒奋仁,再次独自承担起这个重担,费劲地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家房门。
她几乎是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将司徒奋仁这个沉重的包袱,半扶半拖地弄到了客厅那张宽敞的布艺沙发旁。
然后毫不客气地让他直接瘫倒了下去。
沙发因为突如其来的重量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呻吟”。
毛悦悦站在沙发边,微微喘着气,双手叉腰,低头看着这个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可言的男人。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之前在招待会上,他一边说着欠揍的话,一边却又一杯接一杯、近乎赌气般为她挡酒的情景。
那些合作商不怀好意的目光,他强撑着醉意周旋的样子……
画面交织,让她的心湖莫名地泛起了极其微妙,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涟漪。
想什么呢!
毛悦悦猛地摇了摇头,好像要甩掉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对自己竟然会对这个嘴臭、势利的家伙产生心软感到不可思议。
她弯下腰,动作算不上温柔,但还是耐心地先帮他脱掉了那双沾了些灰尘的皮鞋,整齐地摆放在沙发边。
然后,她费力地调整他的姿势,让他能够平躺在沙发上,睡得舒服一些。
做完这些,她直起身,走进卧室,从客房的床上拿了一个蓬松的枕头和一条干净的薄被。
回到客厅,她小心翼翼地将枕头垫在他的头下,又展开被子,仔细地盖到他胸口。
接着,她走进洗手间,用温水浸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拧得半干。
回到沙发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摘下了他那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没有了镜片的遮挡,他的眉眼显得更加清晰,也……更顺眼了些。
她拿着温热的毛巾,轻轻地、仔细地擦拭着他额头、脸颊和脖颈处的汗渍与酒气。
动作不由自主地放得很轻,生怕吵醒他,是某种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做完这一切,她看着他在沙发上沉沉睡去,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客厅柔和的灯光勾勒着他安静的睡颜,与她记忆中那个张扬跋扈的电视台总监判若两人。
她低声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晚安,司徒奋仁。”
然后,她转身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也洗去脸上那一点点不自然的温度。
关掉客厅的灯,她轻轻带上门,朝着王珍珍家走去。
另一边,阮梦梦家。
阮梦梦回到家,第一时间就去查看了患有痴呆症的母亲,监督她服下了晚上该吃的药。
看着母亲安稳睡下,她才松了口气,走进浴室,快速冲了个热水澡。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仿佛带走了今晚的惊险和疲惫。
换上干净舒适的居家服,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忍不住想起了被马小玲收走的阿dU,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悦悦说得对,但心里还是有些挂念。